黑无常轻笑，伸手轻抚竹宁细的碎发，这个动作温和而轻松，似乎在瞬间就驱除了一切不安和恐惧：“小竹，你借饕餮之重生，这并不在计划之，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竹宁知，冥王数百年前的纵一跃，不仅给阎王一派扣了锅，还让黑白无常的地位涨船。

“我虽然丢失了记忆，但我了解自己。”

窗外又是一声惊雷炸响，竹宁心中莫名烦躁，他推桌起，一语不发地穿过嘈杂的人群，开门走会议室。

如果，会议室里的那个专家，说的是对的呢？如果鬼神这两座大山，从未消失，人们渡河畏，行路惧鬼，遇事求鬼拜神……千百年来，是不是也就习惯了。

“怎么了？”黑无常原本正要推门会议室，看到竹宁立在窗边沉默不语，便快步走了过来，“脸怎么这么差？”

里面的声争吵仍清晰可闻，不断钻耳朵，竹宁快步穿过走廊，走到尽碎了个裂的玻璃窗前，任由冰冷湿的狂风过脸颊。

这里窗没坏，安静隔音，地方也宽敞，是个谈正事的好地方。

如果人界失败……

不是怕死，而是怕一手算计而来的局面。

“重拾个屁！”张宇刚了一烟，听了这话气得抬手就把烟砸了去，“你是没见过玉城的鬼样，重拾个屁的信仰！”

现在看来，仙神、阴鬼甚至是人类，对于这种三界平衡的局面求之不得。只有他这个冥王，数千年来上蹿，生诸多事端……

竹宁几次张嘴，却没想好措辞，最终他转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空，而后抬直视黑无常的双眸：“你……怕么？”

竹宁憋了一肚话，看到黑无常过来，伸手拉着他的袖，就拐了旁边的卫生间。

黑无常眸中划过一抹深意，但几乎是转瞬间，他便把一切绪压在了心底。

“就算没有河川神，没有饕餮幼崽，这个局也应该是赢的。”黑无常目光温和，一步解释，“你作为冥王的担负，在纵万骨渊时，已经终结。之后一切，是崖上那些人的责任。”

崖上的人，自然包括黑无常。

那还拼个什么劲？

一个中年专家沉半晌，终究低声开：“如果，鬼神们的要求，只是让我们信神敬神，这也不是不能……毕竟现在年青一代缺少敬畏之心，如果能重拾信仰……”

但加了特调这个倒霉组织，第一个就得被除掉。

竹宁被人遗忘的，职不到半年的年轻调查员，全程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不上一句话，他默默看着众人的争吵。

但同样把刻骨的重担，压在了黑无常的上。

“你的心思，冥王不会看不破，他或许……一直在利用这一。”

张宇作为一名普通调查员，当着专家领导的面连爆两句，把鲁风和章昱谨都惊着了，连忙上来打圆场，众人吵作一团。

他知自己在烦躁什么。

很好，最后关，阎王和人类全都反了。

竹宁心巨石的重量，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沉重得让人无法息，他最终鼓起勇气，再次抬直视着黑无常的睛，一字一句的说：

阳间是两界垂涎已久的肉，无论谁输谁赢，都得被吞……想到这里，轮转王神变了变，心中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