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兰摇叹气,拍拍她的背:“慢慢来吧。”
陆梨娴熟地钞票,中默数,手指动得飞快。
陆梨,转眸寻见谢晓妮的影,看她蔫蔫儿地坐在板凳上搓膝盖,脸发白。
本来今天她也想掐谢晓妮的,但是太过投就给忘了。
刚完,忽然灵堂里有人嚎哭。
人影绰绰,那叔叔在里边鬼吼鬼叫,好像还把什么东西砸了,好大的动静。
哭唱着,掩面啜泣,唢呐、笙、二胡、铜钹,倾力为她演奏。
整整四十分钟,哭灵仪式结束,后面由另外的团队接棒,演歌舞小品。
“很完,都拍来了。”
“爸啊!我的老爹,你没享过一天福,看我们的老房要拆迁了,你怎么就走了……”
陆梨心里嘀咕,谁啊,哭得这么难听。
陆梨想起初初行,一回跟着师父哭丧,跪在旁边怎么也挤不泪,师父空直接往她腰间狠掐一把,痛得她龇牙咧嘴,嗷地放声大嚎。
“没事吧?”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促?人命不得少踟躇。”
几个晚辈上前拉他:“二叔,走,醒醒酒。”
悼词过后哭丧环节,孝贤孙跪满一地,霍旭西和堂兄弟在第三排。
她当然婉拒:“不了,我待会儿开车走,明天早上再来接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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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灵有技巧,分哭、泣、嚎,一味地嚎没有用,有声无泪显得虚假,哭则要声泪俱,以动人,而最层次则是泣,泣不成声,悲痛绝,使闻者落泪,无不动容。(1)
这是最后一次了。
“快喝。”淑兰打开保温杯,喂到她嘴边,又用巾给她汗。
仪式开始,陆梨拿起话筒朗诵悼词,小烟嗓声音洪亮,充沛。
不知过了多久,霍旭西双发麻,隔着幽暗的灯影望去,哭灵人膝没有垫,直接跪在泥地面。
嗓不如二十岁的时候经用了。
丧主忙赶过去。
谢晓妮快要哭来一般:“什么时候走?”
“韭上朝何易稀。韭明朝更复活,人死一去何时归?”
“陆老师,辛苦辛苦。”他显然对陆梨的表现十分满意:“天也晚了,路上不好走,就在我们家歇一宿吧,不过这两天亲戚多,屋不够住,可能要打地铺。”
“回投些,过程就没那么难熬。”
霍旭西看见人群里一个披麻孝的女人走了过去,非常惹。
陆梨向来把自己的工作当成演,一场服务于逝者的告别演,是民俗不是低俗。她研究殡葬,追溯到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挽歌行于西汉,歌词尚在,但调早已失传,陆梨请李四哥重新谱曲,穿在哭灵的过程中。
她大概有一米六七,这个在南方姑娘里很是挑,而且长得也不错,年轻女孩肯哭灵的已算稀有,更何况还漂亮,在这行吃香也算理之中。
他大发雷霆:“!你们这些没心肝的东西,一个两个都是孽障!爷爷走了,你们一滴泪都没,找个陌生小姑娘在那儿假惺惺地演戏!狼心狗肺、一群狼心狗肺!”
乐队都知这是她最后一场,伴起奏来格外用心。
:“可是我觉得……好丢人。”
陆梨的膝盖失去知觉,险些站不起来。她睛红,脱丧服,里面的短袖早已湿透。
淑兰说:“好像是这家的二儿,午就听他骂骂咧咧的,现在喝多了吧。”
布置成灵棚的院已经坐满乡里乡亲,有的烟,有的嗑瓜吃花生,电灯泡飞虫环绕。
“我刚才的演怎么样?”
正说着,丧主过来了。
又不吭声。
“好吧,我也不留。”他掏一个信封:“我不懂手机支付,来,你。”
……
看都劝不住,这时霍旭西从沙发起,揪住他肩的衣裳:“发酒疯去外边,这里是灵堂,长明灯都差被你踢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