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掀开被静卧安眠的呼。

        幼神睁大睛盯着天花板，那上面雕着天原的神兽，两颗睛正对着他，仿佛一个时刻警惕的监视者。他同那雕刻对视了足足一个钟，忽然坐起，悄悄打开窗，任凭窗外冷风将自己灌成个冰人。良久，他将窗关上，冰凉的手脚令幼神止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温的、能够接纳他的怀抱，正如同他还未独立来到世上之前所安居的，温、宽厚，可以包容一切弱小无法自理的他。

        “母亲。母亲？”

        幼年蛇神本就生得乖巧，此时刻意伪饰了心，仿佛真是一个年幼天真的孩童。他懂得运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优势，比如唤起母亲对前五个夭折稚的同，比如让母亲陷自责省的陷阱――总之，他要让母亲放对自己的防备，利用母亲的善良培育歉疚，让母亲不再排斥他，让母亲一接纳他，最后真正向他敞开怀抱。

        嗅着须佐之男带着温度的琥珀香气，幼神在母亲看不见的地方睁开了睛，一对蛇瞳闪烁着异样而兴奋的光。

        他到了。

        四

        自那一次共枕，须佐之男对幼神的态度明显改观。他不再如同先前那般对幼神只有例行公事般的责任和刻意为之的回避，反倒是将幼神真正当作了自己的孩一般看待。他会在归家时给幼神带一包樱饼，一边看着小蛇神大快朵颐，一边烧开了晾两盏香茶；偶尔也会为幼神捎几件人间孩童喜的竹蜻蜓、彩风车，看着幼神兴致地摆那些小件，心里也变得柔了起来。

        然而只有幼神知，他辜负了母亲重新筑起的信任。他是八岐大蛇的神识碎片，是时刻准备将八岐大蛇召回的肉载，铭刻在血中的执念令他即便年岁轻轻就演绎了引导世界走向终焉的完蓝图。但他并未急于完成这份未竟的事业，见过那五尸首，他更加小心谨慎，将祸心掩盖在一句句笑意盈盈的“母亲”之，将野心收束一次次亲密接的亲拥抱里。他贪婪地受须佐之男作为“人母”的一面――那是他曾与须佐之男针锋相对时从未见过的姿态。

        以往，须佐之男对他只有冷和杀意；可如今，只需学学那些稚童便可以让须佐之男方寸大乱。他观察过那些还不会熟练“使用”的人类幼崽，好端端走着就能平地摔倒，抱着破了的膝盖嚎啕大哭；这时，他们的母亲便会心疼地上前，温柔地替他们理伤，再将哭哭啼啼的孩抱起来，声音轻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