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鸾枝来,连忙迎上前去:“哟,不好意思了谢夫人。昨儿个午有位爷多了一成银,把这间铺要走了,这会儿正等着签合约呐。”
鸾枝不由皱起眉:“都和韦老板谈了好几次,铺我盘了,说好的今天就付款,怎么临时又变卦?生意不带您这样的。”
昔日醉楼前姹紫嫣红、嬉笑嗔痴的一幕幕又浮上前,鸾枝心坎儿有痛。怕俏金花恨自己。
心中叹一气……天生就不是穷苦的命格。
别提杀,提杀心就痛。鸾枝咬着嘴唇不说话,抬去看阿娘,分开这一年,阿娘昔日灰黄的病褪去,白与红从肤表里透来,看上去气是比从前好多了。
老板是个老实人,闻言很尴尬,讪讪地搓着手:“不瞒您说,这间铺虽说地段略偏僻,生意却多少年一直红火。若不是老家了事儿,房塌了,老人病了,实在是等着急用钱,我也舍不得把它盘去……呐这么着,不然一会儿那位爷来了,您和他商量商量,让一让?”
她心里也是无奈,晓得和凤萧一起,给不了阿娘如今这样的舒坦生活。
婴儿小车轱辘轱辘,母女两个一前一后的走路。朱秀悄悄打量着鸾枝,看她轻掂着褶裙儿,那眉间温婉柔和,段满满的,端得是一分矜贵。倘若这不是自己从小看大的闺女,只怕都想不起来她曾经有多么的青涩与犟。
十月底了,再一晃,嫁人就满一年。
“不用让了,这间铺本来就是给她的。”话音未落,后却传来一声带笑的磁哑嗓音。
鸾枝顺势回看,却原来是沈砚青凤眸笑地端端立在两步之外,着一袭湛青斜襟修长袍,襟镶着银狐狸边,那
朱秀‘哦哦’地兜着元宝:“还不是为了让你心甘愿和姑爷过日?…也不是我自个瞎编,是和他娘商量过了的。都以为他活不成了,怕你惦记他一辈。”
鸾枝看着窗外,默了默,低着:“你当初为何要骗我凤萧死了呢……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碍着你们什么了,你们就合起伙儿来盼他死?”
杂货铺的老板正在卸门板。那半旧的茶木,沾多了人间烟火油气,看起来黑亮亮的,搬到墙跟,哪家想要了自己便宜买走。
朱秀唏嘘叹气:“垮了,花姑突然生了恶疾,没几天就归了西,好好的一夜之间院就垮了。一群儿们大抢,俏金花年纪大、挤不过人,从二楼上摔来,摔坏了脚骨……早先的时候蜷在城门等儿,脚的像个大馒,谁劝她也不肯听。后被那姓李的屠夫看到了,行把她抱了回去。俏金花当街上就哭,哭凤萧他爹害了她一辈,哭养了个儿是条白狼。哭完了,等把脚养全,便老老实实的嫁了那李屠夫。人虽壮,却把她当成宝儿,好吃懒的供着。女人这一辈,能落得这样结局也是造化了。”
家,该知足了,不可以继续怄去。”
“那凤萧他娘现在可好?”
人间悲喜,今昔何夕……怪来怪去,只怪自己那一念之间,扯了凤萧一袖。鸾枝揪着小帕儿,把睡着的如意放篮里,不再说话。
大寒天的,街角的砖墙上结了冰疙瘩。怕割着嬉戏的孩童,端一盆往墙上泼,却一团白烟升起,那冰块顷刻间反而更厚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