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怎么回事？丹尼瞪着医生。明明每天都在说喜、说特别、说最、说留不要走。可现在，这个人就这么无动于衷地安排了他的离开？

他到尖锐的痛楚。那些痛苦无缘无故，正如最初也来得无缘无故。丹尼好奇医生在安排他的离去时是否也历经了同样的痛苦。是昨晚吗？丹尼昨夜失眠望着窗外雪地，那皑皑白雪上反的二楼灯火同样亮到深夜未熄。又或者是凌晨？他想象着医生早早醒来，蜷在被里，给拖车厂写邮件。丹尼只知医生不会英语听说，倒不知医生会不会读写。或许他只是用日文写来然后交给翻译件。

山不可移，海不可填，人力微不足。

“你呢？”丹尼问。他的声音尖锐刺耳。

……。丹尼想。

丹尼退两难。

他得直面现实了。不论医生如何想的，他都已经了决定。他决定放任丹尼离开。

“……我？”医生迟疑地重复。他似乎不明白丹尼在问什么。

他们相安无事一整天。丹尼以为这种虚假的祥和会继续维持直到他选择爆发。然而打破祥和的是医生。次日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用早餐，医生忽然侧转向他，就像说今天天气不错风景尚好似的，以那样平凡的语气告诉丹尼，他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

丹尼捡起那只汤匙，心不在焉地搅动着自己的麦片粥。碗里起浑浊的旋涡。他觉得他的理智已经被全然了那个旋涡。

有那么一会儿，丹尼想，他就走吧，再也不回来了。这个狠心的神经病医生本不值得他的。然而他立即为这种想法到不可饶恕的愤怒。谁敢就这样把医生丢在达荷的雪山里，让他孤独居住在猫的幻境里？丹尼的保护气似的膨胀起来，像一只巴掌大的小猫试图护卫一座巨大的古宅。他不能留，又无法抛。

那种亟待倾听亟需了解的急迫也渐渐褪去。丹尼漂浮在海上，没有能力掌握浪的方向。他曾经以为他遇见一艘漂泊的船，但他遇见的是一座孤岛。

或许他应该先离开。离开，然后再回来。丹尼想。见不到医生，并且忙碌于起诉，这段时间应当是一个极好的缓冲。他可以不受医生的甜蜜蛊惑，好好思考他们的未来。话虽如此，丹尼不知他能不能到。分别后的他总是格外脆弱的。或许他到了佛州之后会疯狂想念医生；或许都

于是丹尼知了。医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安排了丹尼的离开，自己却岿然不动。他是一只河蚌，在排般生活里偶然冲刷的砂砾。丹尼就是那砂砾。

。丹尼想。

深山里季总是姗姗来迟，但毕竟也是会来的。二月中旬，积雪还没有丝毫化的迹象，但已经有两周没过大雪了。他们前面那条公路也贴了公告，周就要恢复公共服务。医生在这里住了三年，对这些时间节都很熟悉。他已经叫了拖车。当天他们会步行去往车祸的地，然后丹尼会搭拖车的便车去镇上。

这比丹尼预计的要快太多。他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个消息，像一场骑士决斗尚未开始，医生便剑击中他心脏。丹尼手里的汤匙掉麦片碗，撞一声清脆的敲击声。医生疾手快地扶住碗沿。他的捷与冷静使丹尼愤怒。

他看向医生，后者低着，对一碗麦片心无旁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