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睡你的房间。你的床。”丹尼了决定,他说,“爬床失败,这件事在我短暂的职业生涯里第一次发生。我不接受。”
彼此牵系,但看到的现实截然不同。
当然,医生不必知这些。
医生从那盘冰冷的焗饭里抬起来,怔了片刻,才明白丹尼指的是他之前的歉。丹尼看见医生的睛重新亮起来。黑的睛,为什么也有亮暗之分?丹尼望着医生的黑睛,觉那是无星无月的夜空,沉静、深邃,忧郁。丹尼心了。
丹尼只是在任抱怨,没想到医生听他这样说,当真起楼去了。重新上楼时,他取来了丹尼的毯,又加上了橱里的一套备用被套。医生将它们一并铺在地板上,自己睡了去。丹尼全程沉默地在床上旁观。这就像是一场惩罚,然而受罚者是谁,审判者又是谁,丹尼说不清。
丹尼到厌烦。他轻轻踢了医生一脚:“你去。你拒绝了我,我们就不能睡在一块儿。”
“我接受你的歉,但你得——”丹尼顿了一,他想给医生提个刁钻的要求,让医生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但他想不该对医生什么过分的事。医生的“分寸”跟他的本不同。他的视线在房里扫了一圈。
“没关系。”丹尼说。
他们吃完饭,医生主动去收拾残局,将餐扔洗碗机里。丹尼独自等在餐桌边,望着医生的背影。医生洗手足足洗了两分钟,足以证明他的心绪烦乱。丹尼一度以为医生要退缩了。但实际上,医生洗手时一直不时地侧去查看丹尼,确认他没有反悔的意思。上楼时,医生更是主动抓住了丹尼的手。
时隔一天,丹尼重新爬上了医生的床。他从容地褪上衣,把自己慵懒地半蜷起来,卷被里。他太习惯这种事,哪怕只是随意而为,都像是一种勾/引。然而医生是无法察觉的。医生略显局促地坐在床沿,漂移的视线里有轻微的不安和对丹尼的关注,唯独没有念。
他关掉了灯。
他给医生丢了个枕,医生听到风声便捷地接住了。他回过,发现丹尼仍注视着自己,便向他笑了笑,说:“晚安。”
丹尼怀着报复的心理冷旁观。他们在互相折磨,因此而来的心痛令丹尼畅快——来自医生的任何反应都令他畅快,总好过只有丹尼一个人失落失态。
丹尼巴巴地回答:“晚安。”
他在撒谎。丹尼刚行那会儿,第一次接客就了事故,闹得相当惨烈,之后有过一个多月没开张的记录。后来他降低了留在搭线人的客审查。丹尼挣到了足以还债和果腹的钱,甚至还小有盈余。代价是招惹了一两个变态主顾。
黑暗里,丹尼睁着睛。他想起一周前那场关于猫的定义的谈话,久世本来温舒展的笑容在得不到猫的回应后逐渐被疑惑与不安取代。他想起久世一次次退让,一次次在丹尼的失望里失措。丹尼是委屈的,他
有时候丹尼真的搞不懂。医生是个疯,但他疯得恰到好,就像是丹尼梦寐以求二十年的理想人。
鸡肉香焗饭在一场不愉快的交谈中放凉了。丹尼没有再动,反倒是医生,不知本着怎样的心理,大大地将冷掉的焗饭往嘴里送。凝固的油脂令人反胃。大概医生自己都不知他的眉皱得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