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幼时,自己曾不小心地撕去捕来的蜻蜓翅膀。那时的惶恐、歉疚、与无措,绝不只是为小孩居临的怜悯,其实也混杂着对那只蜻蜓设地的共。不知怎么,幼小的久世无法将自己固定为小孩的份,反而反复设想着倘若自己也是那蜻蜓,灵魂寄居那蜻蜓的里,望着从天而降的庞然大,被无法抵抗的巨手,轻易将命运翻折。
“明天,我送你去镇上的诊所。”久世低声。
久世之前从不知猫也会哭。他诧异地观察着猫的表,见那双蓝碧玺似的睛大睁着,眶里慢慢积蓄起泪。猫没有哭泣噎,泪满溢后,无声地沾湿了它的脸颊。仔细去看,并不只是在睛附近,猫的整个脸颊上都有泪痕,明显是刚刚睡着的时候已经哭过了。
这只猫无法自主、便溺,连泪都不得不暴在他这无法抵抗的敌人面前……
怕猫呕吐,久世把勺取来之后,还特意停留了片刻。他本以为猫会继续非暴力不合作,或者恢复活力开始反抗,但实际上,猫哭了。
现在想想,或许他一开始就应该采用这个方案,直接把猫带到镇上的诊所。医生又怎么样呢?他讲得清楚伤的治疗、痛觉的传导,但他却讲不清沟通与信任,讲不清怎样让这只猫不再仇视自己,甚至也讲不清他究竟在这只猫上期待着什么。是他估了猫,也估了自己。
考。反而是到了喂的时候,猫决不张嘴了,久世只好故技重施,用手开它的嘴拿勺卡住,这才勉灌去一些。
要怪就怪弓形虫吧,久世想。
此时,久世的受相当复杂。
在猫凶狠地反抗抓伤自己的时候,久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和它互殴、剥夺它的行动自由、将一切问题都怪罪在它上。倘使当时它就哭了,久世极可能完全无动于衷。但现在,冷静了一整夜,原先的愤怒已经无影无踪的时候,再看着这只整个被手术服和绷带束缚住的猫,他能清楚意识到对方无法伤害自己的事实。
久世在门等了一会儿,本来还考虑着最坏的场面,准备等猫把厕所脏之后清理,却意外地听到了冲的声音――原来这只猫会用冲桶的吗?考虑到它是被弃养的家猫,或许前一任主人教了它不少。这么说来,失禁在陌生人手上时的羞耻,也是教育成果吗?既然如此心养育了,又为什么要弃养?
久世忽然到无措。
久世沉默地放勺,把猫重新放回沙发上。猫一离开他的手边立即转过去,面对沙发背。因为腹的伤和手术服,它转的动作很是艰难。若让久世帮忙,只需要人类一只手轻轻一推。可那猫是不肯的,久世也不想。他只是静静看着,直到猫终于翻过,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冲之后厕所里再没了动静,猫也没有主动来的意思。久世又耐心等了一会儿,却忽然听到卫生间里传了品掉落的声音。他立即推门而。
久世收拾好一人一猫的餐,再度把猫带到厕所。这次,他没有手,解开猫四肢的绷带之后便将它关在了厕所里。
卫生间里一切如常,除了掉落在地板上的浴帘。久世顺着浴帘望过去,见那扯浴帘的罪魁祸首,正侧靠在洗漱台上,前肢举起,试图通过浴缸上方的那扇气窗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