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听惯了柳浮云的疾言厉,还是一回见他如此剖白。叶炜这个人一向是吃不吃的,此时被他说动,言不由衷地驳了一句:“谁要当你三哥,你不是我二哥么?”
叶炜顿时经络闭,动弹不得。
叶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许久才:“何必替我遮掩……”他一时气短,心空茫茫的,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炜心中有愧,不敢及柳浮云的眉。又思及自己作为贸然闯的恶客,非但没添上半分助力,就连沈酱侠这个援手都失去了,不由得前一步,扯住柳浮云的衣摆说:“我答应你,往后你说什么,我听便是了。”
叶炜一惊,追问:“这又是何解,难不成你心里还有别的打算?”
柳浮云和沈酱侠是盟友,关系却未见得十分紧密,彼此之间更是亲疏分明、生熟有别,因此这一节才万万不能随便应付了事。他心思转得极快,不过转瞬便有了决断。柳浮云一面替怀中叶炜梳理经络,一面对着严阵以待的明教弟说:“今日之事,错在我三弟而非沈少主。
“那好!”
“叶三哥,”柳浮云退了一步,“事有因也好、非得已也罢,这些我都知。咱们只论你我,不关旁人的事——站在我的立场,只盼望你能够惜自,莫不要再因变生事,让亲者痛而仇者快!”
柳浮云看着满地狼藉,却不忍心多加苛责。他只是那群黑衣人误了时机,低声说:“不愧是……四季剑法。”当年的江南大侠叶孟秋以一手《四季剑法》扬名于世,而如今的叶炜不过弱冠年纪,却已得其父剑法三昧,足以说明他悟过人。
“只是我三弟和我同气连枝、深友于,他所犯的过错便是我的过错,自该由我一力承担。诸位若是想要当面报仇,我柳浮云在此绝不还手;但若是诸位肯网开一面、宽宥我三弟这一回——待到日后沈少主康复如初,我定会登门致歉,一切再由他来定夺。你们看如何?”
柳浮云却不肯说了。
柳浮云和叶炜隔着一角屋檐相望,见他无恙方才转过去。叶炜正要开,却听见细碎而又斑驳的脚步声自不远传来——原是一伙兵卫,正手持利刃、举着火把将柳浮云团团围住。
以他霸刀山庄少庄主的份,说这些话倒也不算是虚誉欺人。明教弟对视半晌,方有一人上前应。他却是明教教主座弟陆轩,言此时会以沈酱侠的安危为紧要,再不过问护输及回纥之间的事。柳浮云心明这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既然对方肯退让一步,便同样应许。直到众人都接连消失在街巷尾,柳浮云才手揽住叶炜的肩膀,问他:“你可都听到了?”
直至此时他才明白柳浮云的真正用意,然而却对自己的行止毫无印象,更不知那阴九幽去了哪里、又是因何亡故的。只有直觉令他怀疑这一切都是令狐伤的阴谋!叶炜刚想去问个清楚,忽然听见柳浮云说:“不错!”
叶炜霎时冷静来。
难要把这里的兵卫都杀尽,再由着令狐伤的义父张守珪上报朝廷,让他们变成一对逃犯不成?这本就行不通。不说这些奉命行事的将士们何辜,他们也不可能公然与朝堂为敌。常言说:“侠以武犯禁。
前结成了六刀阵的阵型,势要将其困死在阵中。然而他们却不知这正是叶炜的结症所在,此时旧事重现,令他心气郁结、吐鲜血。正在这紧要关,一人从叶炜背后现,悄无声息地朝他肋一。
只是却不是该夸赞叶炜的时候。
叶炜意识地咬住了虎,不让自己发声响。
从将士们后走来的人正是令狐伤。他面容冷肃,作秉公执法的姿态:“据人报官说此有凶嫌杀人,可是你么?”
柳浮云得了这句话,旋即将自己随的长刀解了来,藏于叶炜后,郑重:“此为我家传宝刀,亦是庄主的信。三日之必定有人前来沙州寻我,你大可凭此与霸刀弟相认。”
并非是他刻意隐瞒,而是在他心里,叶炜已经不单单是一个朋友、或是一个知交的存在了。柳浮云伸手,意识想要碰叶炜的白发,最后却生生地止住,只向理了理对方的衣襟。随后掌心发力,一团柔劲如风柳树、送浮萍,将叶炜推到了旁边的屋檐之上。
叶炜只当他要自己相安于室,想也不想地答:“君一言,绝不翻悔!”
柳浮云问:“此话当真?”
柳浮云哑然失笑,倒没和他争这句话的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