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崇金定了定神,又问:“娘娘平日有何忌。”
渔歌哑无言。
秋灵:“去了有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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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的。”
“何时去的?”
“这……”展崇金愁眉紧锁,叩首再请,“请娘娘容微臣诊脉。”
“你说我这脸算是毁了罢?”南婉青淡淡开,气定神闲。
“古人云:以事人者,衰而弛,弛则恩绝。”南婉青打量镜中惨怖面容,“我这副模样,天家恩也该断绝了罢?”[2]
南婉青略作思量,转一看郁娘,郁娘答:“娘娘并无忌。”
南婉青不紧不慢裹上松散棉纱,心不在焉。
渔歌疑:“娘娘何在?”
素衣女背而立,清莹菱花镜,一只脓的红睛慢悠悠瞟来,俨如古镜睁开妖目,搜寻替死鬼。渔歌乍然撞见,青天白日,亦不禁心神一凛。
“近来常用的脂粉香料,你也送去好好查一查。”
“这些年婢也攒了几个银钱,若是、若是……”渔歌嗫嚅,“虽不能如往常的日,讨我们几个一二十年的温饱,大抵还是足够。娘娘在这中一日,我便守着娘娘一日。”
渔歌:“陛圣神文武,绝、绝非以貌取人之辈,陛与娘娘多年厮守,真心重,定不会……”
[1]展太医的诊断是我参考《医宗金鉴》乱编的。
注:
德明堂凤阁清静,屏风前几个小丫垂手恭候,渔歌去而复归,窗前锦榻空无人影,秋灵与芝围着一尊芙蓉石香炉,齐声见礼:“渔歌。”
“娘娘……”渔歌不敢答话。
南婉青恹恹掷了镜。
秋灵暂且撂香粉盒,禀:“说是找话本,与桐儿姑娘去了寝殿。”
渔歌:“先王十六年我与娘娘相识,前朝新朝,转十一载。我为人如何,娘娘当真不明白?”
展崇金如蒙大赦,伏拜别,随郁娘前去膳房。
南婉青浅笑摇首:“你不会的。”
和小枕安置矮几,南婉青伸右手,羽枕托起纤细腕骨,侍女覆上丝帕。展崇金先后切诊左右两手,仍是无计可施。郁娘心思周全,温声:“娘娘昨日饮的单及来由,想必膳房都有记档,劳烦太医细细查过一回,别是人疏漏,添了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
桐儿急忙响应:“我也守着娘娘!”
[2]以事人者,衰而弛,弛则恩绝:自《汉书・外戚传》。
不是已病膏肓……
渔歌转寻往后殿宇,洒扫侍人挽起纷乱红绡,天已大亮,窗明几净,金玉妆台缺了一方大镜,如天心月陨,空阔惹。偌大的锦绣金屋,桐儿跪堂,诚惶诚恐,南婉青手执一面巴掌大的铜镜,纤长玉指拨开棉纱,肉破烂化脓,仿佛蛆虫啃啮的腐骨,坑坑洼洼,不成人样。
南婉青嗤的笑开:“这话说来你自己可信?”
渔歌才放了银剪,便听南婉青吩咐。她为贴女史,掌理栉沐之事,责无旁贷,嘱告秋灵等人好生侍奉,带着两个小女去了。三人清香脂用,渔歌先回东阁复命,见南婉青侧卧人榻吃柚,桐儿念诵话本,安然和睦,心知不宜言打搅,只领着丫赶赴膳房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