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继续说，“上埋满了野草，起先才没发现。我叫人清了井底，井也重开了。今日已涨满，很是清冽，原是一好井。往后取不必再去外。你有空叫人砌个井台，往后冲凉洗澡，也是方便。”

她已经收拾好东西了，门地上，整齐地摆了几箱。

淋漓的光，叫这初夏傍晚的庭院，凭添了几分清凉气。

“但那边，”她指着对面屋角，“那日白天大雨，风也大，你不在，我在屋里，听到有枯枝被风刮断砸上去的声音，咣当一声，瓦片想必砸坏了一片，当时便漏了，好在雨很快就停了。毕竟你是要长住的，有空还是叫人再来修修为好。”

耳畔只有晚风窗，轻轻翻动竹榻上她读了一半的的书页时发的轻微的沙沙之声。

“这件青布的，”她指了指最上的一件，“是给蒋二兄的。他量没你，你莫错了。”

“我回去后，往后未必再会去京看你阿母和阿停了。但无论如何，她们从前对我的好，我是不会忘的。我会叫人照顾她们的。你安心在此，不必牵挂。”

洛神和他对望了一，神平静。

李穆的视线，从那叠衣衫上，慢慢地落到她的面上。

她赤足，坐在窗边一张新搬来还没几天的竹榻上，倚着后的一只隐，就着窗外夕阳最后一余晖，读着手里的书卷。

李穆依旧沉默着。

李穆用一旁准备好的一盆清，洗了把自己沾满尘汗的脸和手，沉默地坐到了案后。

“屋西北角的漏雨，前日大雨，没再见漏，已是修好。”

这是这些天，她对他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自己要记得吃饭。大业固然重要，但才是第一。人若垮了，什么也没了。还有阿鱼，没了阿母，她阿耶和阿兄都你的兵。今日我刚去看她回来。以后你打仗时，希望记得，不要让他父同时上阵。”

她说完，也沉默了。

屋里安静极了。

李穆眸底，暗波翻涌。他低低地唤了声她的名，声音艰涩，又朝前迈了一步，似要向她走去。

“前些日整理后院时，发现有一井。”

她亦放书卷，从竹榻上爬了来，趿了双齿木屐，走到床边，抱起一叠折得整整齐齐的衣，放在屋角他的那衣箱上，说：“天气了。这是这几日，阿菊她们给你赶来的几件夏衫。”

见他迟疑了，她又说：“我已经吃了。”

净的鹅卵石路面湿漉漉的。

洛神却转，爬回到了那张竹榻上，又靠坐

“阿弥――”

很快吃完饭，放了碗筷。

晚风穿竹窗，轻轻掠着她洗了还没透的披在肩后的长发。看见他来了，她转，说：“去洗洗，吃饭吧。”

她顿了一。

“日后你要大事了，想必不用我提醒，你自己也是清楚的。提前将她们接走为好。”

案几上摆着晚饭。只有一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