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不是当年的嘉懿公主,甚至假扮成容烨的护卫来糊nong这里的人,何德何能享此礼遇?她虽不知大司徒与容烨的关系,可这两人,怎么看都不会是朋友。假使他们是无法共存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敌人……她在其中,又该如何?
“姑娘,大司徒有请。”
“我知dao了。”
她穿了shen鹅黄se华服,一袭长裙曳地逶迤,此刻行在府中,引得众人频频侧目。她低xiatou去,看着裙裾上的花饰有一刹晃神,是玉liu花,这裙裾上绣着的……是玉liu花。
她仰起tou将yan中一片湿run朦胧收了回去,ting直了腰板再度踏ru方才那令她受辱过也令她失魂过的书房,这一步踏ru,着实怔了怔。里tou除了大司徒以外没有别人,说是要“审”她,yan前却摆了一桌zi满汉全席,她鼻zi酸了酸,看向上座的人。这年逾七十白发苍苍的老人眯着yan睛在笑,“坐。”
她在他对面坐xia,不敢抬tou,怕他看chu她yan中端倪。
“你可能觉得奇怪,老夫为何要这样对你。说来无颜,老夫曾是韶国的大司徒,韶为绥所灭后,老夫苟且投诚于绥国,如今所任,乃是绥国为治理前韶这片国土在谷里设立的官职。”他轻叹一声,“前韶有一位公主,在国危之际tingshen而chu,愿远嫁西域以解韶国燃眉之急。那时,韶王并不同意公主的和亲之请,是老夫相劝,促成了此事。”他说着,声音颤抖起来,“那是老夫……今生所zuo,最后悔的事。”
君初瑶哽了半晌,问:“大司徒何故后悔?”这一chukou,她惊觉自己声音低哑微微颤抖。
“是老夫错看时势,令公主白白牺牲,即便到了最后……也未能将公主的尸首带回谷里安葬,令其长眠于异国他乡,终生不得所愿。”
“这不是大司徒的错,当时那般境况之xia,和亲是唯一可能的chu路。公主shen死也是天意,与您无关。我……”她一心急险些脱kou而chu,话到嘴边倏尔一转,“我相信,若公主今日尚在,非但不会责怪大司徒,反倒还要gan激。”
“gan激?”他面上诧异,“何chu此言?”
“大司徒投诚于绥国绝非苟且,而恰恰是为了韶国的社稷与百姓。将韶国交到他人之手,才令公主无法安眠。”
他yan中泪光闪烁,一双沧桑满布的手激动得颤起来。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背负着叛国的罪名,午夜梦回时总是老韶王那一张哀恸的脸。一生荣光,在十六年前城破那一刹散尽,从此后,是日复一日的自我凌迟。纵他人不言,他心里却知晓,他是罪人,是韶国的千古罪人。
他自知那是终其一生也无法被原谅的罪过,却在今日,听得一句gan激。那是真真正正的gan激,真真正正的谅解。这十六年来,他在这片国土上的权势日益增长,甚至还得绥王厚ai,已无人敢指责他当日犯xia的罪责,但却也同样地,无人能理解他为何能够对先后两任主上付chu耿耿忠心。
“将韶国交于他人之手,才令公主无法安眠。”这一句话响在他的耳际,令他十六年来第一次如释重负。
“能听着这一句,老夫便是死,也无憾了。”
君初瑶一惊,“大司徒这是说的什么丧气话,您若是倒xia了,这韶国的故土谁人来守?”
他眯着yan笑起来,“老夫倒觉着,有一个人,会替老夫完成这剩xia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