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生想了想，又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谢云意识地了，回过神来又摇了摇：“在楼吃掉了。”

        好好的一餐饭，两个人都因为这意外的来电多少有些不知味。

        谢云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边咀嚼边借着那被苦味的泪意坦坦地皱眉：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李忘生也会说谎。而且很拙劣。他都听到李忘生喊电话那的人“老师”了。

        假期过半，有一回李忘生和谢云正在用午饭，李忘生的手机忽然响了。李忘生看了一来电显示，边接通电话边避到阳台上低声回话。

        战利品好不容易才到手，谢云举着雪糕一边魂不守舍地咬，一边反复回味方才见到的笑容，觉得这雪糕的味程度远远超所值，然而着着又自觉好像有些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变味。

        谢云突然醒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化的雪糕早已淌成意味不明的乳白稠，顺着他的手臂缓慢地蜿蜒而，又滴落在地上，有一种黏腻的。而被他悉心品味了半天的，原来是光秃秃的雪糕棍。

        谢云这种古怪且罕见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当天睡前。李忘生上了床，从床柜里摸一只蒸汽罩，好了闭上准备睡。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开门声，随后是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有人坐在床边沿时床板在重挤压之的细小动静，还有布料和布料相互摩的轻微响动。

        “雪糕卖完了？”李忘生见他没有要倾诉的打算，主动开关怀了起来。

        谁知谢云门时脸竟然十分难看，手里也并没有雪糕，李忘生刚放去的心又提起来。

        谢云一想到假如自己有一天需要和吕老师坦白这种乐不思蜀，那势必会被对方痛心疾首地谴责说自己是个小没良心的，可他也已经无所谓了。

        这就是拒绝交的意思了。李忘生善解人意地不再多问。

        谢云似乎忘记了是不是应该抗议一名义上的监护人吕老师竟然只给李老师打电话却不打给自己这件事。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和吕老师共同生活的记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已经变得不那么清晰。

        【四】

        “……没什么。”

        李忘生一，筷稳稳夹起两片凉瓜放到谢云碗里：“推销英语特训夏令营的。多吃这个，解暑的。”

        这天晚饭后谢云说要去散步放松一，再顺便晃去小区门的小卖买雪糕，和李忘生打了一声招呼就楼去了。

        谢云盯着它发了一会儿呆，惆怅地想这难就是传说中的为所困。

        有很多个面对李忘生的瞬间，谢云都会产生一种把对方搂住亲一亲的想法。又很快就会为这一想法可耻地羞愧。他很自然地把这种羞愧归结于脑海中正直的小人最终击败了邪恶的小人。

        过了许久都不见谢云回来，李忘生坐在沙发上忐忑地默默计算着日，心懊悔不该轻易放谢云门。等得几乎要坐不住了，他正起准备门去找就听到门锁有动静，这才暗中松了气。

        众所周知，数学边界的延展范围其实完全取决于猜想。

终还是绷不住脸抿唇一笑，勉为其难地允了他，然后才说不为例。李忘生没有发觉自己中将要溢来的那混合了过量甜溺的无奈，简直稠到快要拉丝。

        他回来的时候神如常，谢云却忍不住问：“老师，是谁的电话啊？”

        “怎么了？”李忘生没有摘掉罩，那里面的石灰开始发了。

        满怀心事的少年人别别扭扭地仰躺在床上，不得不承认他非要睡过来确实怪挤的，手脚都不大能舒展开。他闭上又回想起今天快到楼时被小区里几个陌生的阿婆叫住攀谈，问他这个面容英俊男小囡究竟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脸生得很。当阿婆们听说他是暂住在那位李老师家的学生，纷纷和蔼地笑起来，连声说怪不得，然后殷切万分地拉住他的手，向他询问李老师平日里有什么好，又打听起李忘生可能比较喜什么类型

        李忘生不置一词，倒是裹着薄被往里侧挪了挪，听到谢云在床的另一半窸窸窣窣地折腾了一阵，大概是已铺好了带过来的薄被，便和颜悦地同他了一声晚安。

        紧接着这种惆怅很快又在少年人心中牵起一种莫名的迷惘。毕竟，如何去证明猜想才是数学逻辑的基石。

        另一方面，李忘生也少有地正在走神，无暇顾及陷在青限定烦恼中的少年此刻瞬息万变的心理动向。挂掉电话之前，吕教授叹的那一声“痴儿啊”，好像一把锤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心上。

        “你……老师，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是“要和”而非“想和”，谢云今晚破天荒主动开，却不有太多征求意见的成分。

        【五】

        将心比心，李忘生自己在谢云这个年纪也曾有过一些无法说的心事。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他的正直或许可能也并没有那么直？谢云的脑里莫名其妙冒来一些天行空的猜想。

        然后一次又会重复这种循环。

        唯独有一件事他是默认的，那就是他觉到自己的确是有乐不思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