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天赋不错，对着略以外的答案简析通常也能把一些复杂的难题学个七七八八，而谢云虽然来路不明，对付这些题目却也能信手拈来，他是他最忠实的听众，看李忘生研究一种两种解法，然后才会手把手地给他明第三种。

        谢云好像他的老师一样，而且近乎无所不能。有一次李忘生忍不住和他分享这个想法，谢云怪叫起来：“我哪有那么老？　叫我师兄。”想了想，他又补充：“不然，你叫我哥哥也行？我年纪是比你大一儿，你喊我这么一声也不算吃亏。”

        李忘生当然只肯喊他师兄。

        在这一年里，他们是彼此亲密且唯一亲密的朋友，昼夜相见，朝夕相，题累了的时候，天一起躺在槐树看云层动，远的花落在脸上像光阴的印记，夏天一起泡在浅浅的溪里解暑，夜晚到来就数着天上地星星，或者挨个辨认那些星座，秋天谢云带着他捡一些能吃的甚至好吃的果，冬天两个人一起为附近的浪猫咪窝。这一年，父母在国外为他购置了许多绝版的专业书间或寄回来，又花大价钱给他买了些课程光盘和台式电脑。他学习学得辛苦，闲来就和谢云一起玩，也不觉得时光难捱，反而觉得光阴似箭。

        跨年的夜晚，零之前谢云照约定匆匆忙忙摸到他房间里，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一边听着观里那座钟传来一百零八声绵延的沉闷响一边又兴奋又沉默地许愿，默契地没有说许的愿望全都与对方有关。

        夜风晃，熬得太晚了，那个困劲反而过去了。屋里的火盆烧得旺旺的，他和谢云藏在同一床被窝里，莫名有一种瞒着家长的隐约的激动，遂压低了声音絮絮地和谢云说些私密小话。

        李忘生问：“师兄，你说，我长大以后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吗？”

        “不知。”谢云一向有问必答，此时却罕见地有些心中发涩。

        “咦，”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谢云不知的事，李忘生听了有些讶异地轻轻叹了气，“师兄，你不是，嗯……神仙吗？那师兄能不能保佑我以后成为伟大的数学家？”

        “我当然不是神仙，”谢云轻描淡写地白了他一，“我只是一只活了很久的猫而已，你从这里离开了的话，我都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李忘生完全抓错了重，充满期待地看着他：“那，师兄可以变成猫的样给我看看吗？”

        谢云看着那双闪闪发光的睛，意志无比定地拒绝了他：“我现在能量还有不稳定……控制不住，可能等个十年吧？或者二十年！我应该就能自由控制我的形态了。”

        李忘生的绪忽然低落去：“哦……但是，那个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吗？”

        谢云思考片刻，说：“我还真不知答案……你们人类长大后，就会慢慢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说话，也会慢慢忘记这些事，都是大自然既定的规律吧。”

        “那我也会忘记你吗？”

        “会的。”谢云回答得很快，好像在李忘生提问之前，他就已经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那我怎样才能记得你呢？”李忘生急切地追问，“我把你一起带走的话，这样可行吗？”

        “那我会被妖局抓走。”谢云拍了拍他，说话的语气倒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温柔，“大家都是这样的，都有会分开的那一天，到那一天，你不会记得这些，所以你不会太难过的，放心啦。”

        “那师兄会记得吗？”

        “我？我当然会记得。”谢云看着他，了一个很浅的笑来。

        “……那你会不会觉得难过？只有你一个人记得的话。”李忘生问，“师兄，你可以努力让我不要忘记你吗？”

        “嗯。”谢云眨了眨睛，“我可是你的师兄啊，一定会努力找到你，让你全都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