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萧逸并不觉得琵琶声诡异,凉州毗邻西域诸国,胡人好乐舞,琵琶声似乎和每晚的更漏声一样寻常。直到乐声逐渐低沉,他yan前罩着一片黑雾,雾气几乎瞬间侵占了他的视线,一丝光影也无,他心dao不妙,想回shen牵住谢龄,却脚底灌铁,竟是动弹不得。
“谢龄!”
没有回应。
一瞬间,他便冷静xia来。在京城的这两年,远不如在凉州时危机四伏,浴血杀敌是家常便饭。他并非茹mao饮血之人,只是对于这样的环境有着天然的适应能力。萧逸索xing闭上yan睛,将呼xi声压到最低。
“叮!”
他将手臂举起,朝着发chu响动的方向she1chu一dao暗箭。
破空之声与碎瓷声一同响起,视线骤然清明,只是周遭环境幽静,还伴有chun蚕shi叶似的翻书声,已然不在禅房之中。
“临幽?我竟不知阿龄有如此chu世之意。”萧逸睁开yan睛,却见谢龄shen侧立着一男zi,眉目疏朗,嘴角带笑,虽然看着随意闲适,周shen却有不容忽视的非凡气度。
萧逸凝神片刻,他从未见过此人,皇家宗族又在本朝讳莫如深,不过从服装制式中,看谢龄shen侧之人,应是先太zi,讳照。
只是谢氏兄妹却仿佛看不到他,谢龄径自将“幽”字划去,提腕写――
萧逸与他们隔着一段距离,谢龄所写,他看不真切,只是先太zi的面se骤然凝重,久久不语。
“阿兄,少傅说……”萧逸走上前去,原来是谢龄将“幽”替换成“攸”。
并非有chu世之意,而是在dian明先太zichu1境艰难,正值风浪关kou。
先太zi打断她,叹息dao:“阿龄,你还小。少傅虽有教导之责,却也不能僭越君臣之礼,他是东gong的人,不能去zuo司天监的事。”
萧逸蹙眉,来京两年,他对中朝之时所知并不多,更遑论先皇时期,故而此番谢氏兄妹所指之事,他从无耳闻。不过倒是可以窥见,谢氏兄妹似乎ganqing甚笃。
“阿兄、阿龄。”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谢龄这么叫一个人。
我以后也叫你阿龄。萧逸有些吃味地想。
先太zi转shenyu走,谢龄qing急之xia拉住他的袖zidao:“阿兄,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前者是禁军统领,切勿和他交往过密,让父皇徒生疑心;后者……父皇病重,万不可……”
“住kou!”先太zi神se一变,“休要胡言!”
萧逸xia意识挡在谢龄shen前,又扭tou看看她,只见谢龄yan角绯红,几乎要落xia泪来。
她心思澄澈,却并非愚笨,对先太zi一番劝谏,竟是被严声驳斥了。
先皇时期,陆沉曾为禁军统领,且与先太zi交往甚密,若无差错,此chu1则是陆沉。
萧逸刚回京时去过几次兰台,翻阅过先皇的起居注。先皇病重时太zi监国,只有月余,后来便是东gong巫蛊案。
那此刻应当是,十五岁的谢龄。
萧逸蹲xiashen,将shi指蜷起来,用指节揩了xia谢龄yan角的泪珠。
“别哭了。”在一瞬间,他的手就化作虚空,而后又骤然陷ru混沌。视线再次清明时,已然恢复如初。
萧逸推开房门,只见一片猩红狐pi毡帘自房梁垂xia,拖地半尺有余,将房间分隔开来。
现xia与方才的gan觉不同,若方才是他误ru幻境,此刻应当已经脱离chu来了。
那谢龄在这里。
思及此,他竟生chu几分期待。毡帘有些泛湿,一夜过后,摸上去还是冷chao的。
毡帘之后的空气又湿又re,混着若有若无的腥气,蒸得人发汗。萧逸xia半张脸绷得很紧,肌肉还在chou动,像是过度控制着什么。
他方才摸上去便心如明镜,这毡帘本应该铺在床榻之上。
谢龄一只手撩开床幔,看清来人后,笑dao:“你怎么来了,是知dao我tou疼吗?”
谢龄shen着中衣,看起来刚醒不久,但萧逸却看到她脖颈chu1烧红的pi肤,还有一双被泪shui洗濯过的yan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