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一定生了气。”乐无异取过信笺,看笔画之间勾连的痕迹,“你瞧,这上tou还有几痕枯笔。”
言罢,他专注对着日光细看其中转折与nong1淡,仿佛当真成了一位虔诚书家,只沉浸在他人用笔提an上,从中获知书写者当时的qing绪。
百里屠苏亦从简短字句中读chu乐父滔天怒气,不过他并无对抗之心,也不想不guan不顾拉上乐无异,兀自躲避,等待乐父怒意稍降。
早已料定的事qing,是一定要直面的。
之后的日zi,停歇在渡kou的小船始终没有驶向他chu1,百里屠苏搁置了先前对域外碧海起的念tou,只带着乐无异暂且停留在这座城池之中。十余日夜,二人逛遍街巷市坊,将各se酒楼与糕dian铺zi尝过一轮,剩余便是打ma游乐,画舫闻音。
城中人仍记得那个夜晚二人如何ba得tou筹,茶馆说书人将那夜万人聚集,痴心郎君一诉qing衷的场景记作话tou,不时拈来与时xialiu行的风月故事相较,最终得chu笔墨终究虚假造作,唯独那一夜的盛景才能印证何为真正qing真。止语已敲,那段qing景,却仍dang在城池之中。甚至有落魄书生携了纸笔蹲守,细细旁观,等待写chu新鲜话本,换得当日饭钱。
不过,这些只是前些日zi的烦恼,城中终究不留太多闲客,两三日后,便不再有人投来过多目光,只是城中悄然兴起雌雄狐狸面ju,白狐黑狐凑为一对,夜间常见年轻男女佩dai行走。
这一夜风lou稍寒,乐无异披着百里屠苏为他买的那件雪白外衣,小半shen伏在开启半扇的菱花窗外,任夜风chui拂鬓发微扬,心不在焉地听着风中摇dang的婉柔歌声。
歌女一把好嗓zi犹如玉落莺啼,压在liu丽的筝声与笛曲上,化作细袅烟纱,盘旋弯绕直至雕梁。
夜风拂过,带来雨后湿气,窗扇微微摇晃,跟随shui波,一如跟随幽婉曲音。
“劝女郎,莫堕qing障,还记家中……”
不知怎的,今夜的琴曲总带些哀哀戚戚的意思,只消一声,便可想到伎人妆发简素,愁云惨雾笼绕眉touyan梢,扮作可怜女儿家,劝懵懂女zi苦海回shen,不要为了不牢靠的郎君夜奔千里,再不归家。
“今日的曲zi好怪……”乐无异蹙眉,咬一kou糖山楂,细碎的糖粒,留给百里屠苏ca拭去,“从前不都是些开心的曲zi么,佐以鼓乐铃声,还有舞姬tiao舞呢,re闹极了,怎么今天变成这样。”
百里屠苏将指腹糖粒拭在帕上,犹有迷恋的摩挲过一dian余温:“兴许是哪一家的父亲思女心切,涌满腔ai佑之心,才有了这样的曲zi。”
乐无异觉得他的话颇有dao理,diantou称是:“确然如此,曲词里的这个女儿zuo的不对,一面是相伴多年,对自己chong溺ai护的爹娘,一面是个不知底细shen无长wu的男人,怎么就能跟个男人一走了之呢,何况走了也没什么好chu1,只是随着男人颠沛liu离、风霜沉浮罢了,如此荒唐行事,爹娘该有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