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适时造访,陷梦境的时候,乐无异只觉额心似有凉清风拂过。
又不肯接受他的好意包扎止血,仿佛一旦受用了这好,那男人自的存在便更加罪无可恕了。
蛮横一些,不必惜玉怜香,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会有谁顾及那些细语和怜,退无可退了,无论如何,无异都会怨恨他。
那么温柔或是不温柔,又有什么要紧。
对于他,百里屠苏更是化作贪饕餮,即便搓尽、啃噬尽通发肤骨血,依旧不能平息腹与腔不断滋生的暗火。
便如乌云尽散的天幕,只余坦的朗月的光。
梦醒后,天光已然生白,乐无异看着那磨蹭着于东方挪移的日轮,脑中仍不合时宜地回想着百里屠苏双手收捧,掌心放开时,萤火四散的景。
除却乐无异,即便相隔山海、正邪相对、面目已非,他仍旧要将少年抢作自己的新娘。
神思陷长梦,仍保灵台清明。
游弋的神思被百里屠苏的动作打断。
可惜世事变幻远比他的记忆要迅疾,昔日端严可靠的长兄人,如今造累累杀孽,成为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之人,行走四方只为屠戮仇寇,那柄凶剑所散发的煞气戾气,竟然及不上剑刃主人三分。
疯至此,竟还有这样过度的自省本能。
乌蒙灵谷被屠戮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失去全指望。
乐无异的睡梦十分安稳,断续细碎地梦到一些小时候的事,于是梦境大多与幼年的百里屠苏相关。其实他从未如此频繁地梦到那个人,长伴侧太久,过于靠近,以至于只窥见对方边角轮廓,未得真正全貌,一个端方的沉默的侧影,便是他对于百里屠苏的全印象。
却能在最后时刻,静默地停歇,细嗅花叶瑟瑟颤动的新。
乐无异着梦,今夜难得星月明朗,他的梦境始终未被打断,年少的百里屠苏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稚的淡漠的脸唯独对他现沉稳温和的笑意,小少年眉微弯,牵着他的手于月夜之中捕捉萤火,偶尔笑回看,额心的朱砂小痣便被萤火映鲜明的颜,抵消天生天成的锋利冷意。
他原本是如此作想的,谁知真正覆压侵略的那一刻,看到少年朦胧泪,原本四逸散奔突的戾气郁气,只因一晶莹,霎时消散。
乐无异抚摸着自己耳后的湿发,肌肤与发丝大多都被拭净,火焰跃动着升腾而的气足够将手足舒适透骨的滋味。百里屠苏留在那里,稍稍弯腰,焚寂凶刃抵在掌中,支撑半边躯重量,左手空闲着,探向腰腹所在,似乎疗伤,又似乎只是为他守夜。
青年乌发黑眸,放松之后,眉有着丹青难绘的淡漠矜贵,像已然长成的世家公,只是装束落拓,颚青胡茬昭示着风餐跋涉,而他较之常人更加大的形与掌心生茧的手,更加难以与养在门的公哥儿相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