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卫昇登基的第四年，六月初八，帝驾巡。

卫昇给的抚恤他一样也没要，他只是要求把贵妃的灵柩带京城，葬在了边关。茫茫旷野天地阔，这样的归宿，才是她的无拘无束。

意气风发的将军经此打击更显沧桑，他颤抖着拆开信笺，逐字逐句细读胞妹的绝笔书。

天门镇是东海海滨其中一个闹地方，这里以前是个背山靠海的小村落，二十来年前晋国令开放海贸易，这里就修建了码停靠过往商贸船只，没用多少时间就变得繁荣非常。

“吾兄玄微，不见足面已三年矣，不得足书二年矣！人生几何，离阔如此。”

“吾今以此书与兄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兄见此书时，吾已成阴间一鬼……今之种种皆乃吾一手促就，与人无尤，万望兄勿怒、勿悲。”

卫昇带着孟棋楠在东南富庶之地游玩了近一月，顺便视察钟氏叛党的清剿况。这日，大半随行侍卫人被留在海州城，卫昇和孟棋楠只带几个亲随，微服前往靠海的小城镇。

璃瓦染霜风沾袖，不见当年少郎游，女儿痴，凭添一缕孤魂绕梁留。

短短百十来字的遗书，字字珠玑句句是，纪玄微读完，信纸也已经湿透了。他走到灵前，砺的掌抚上灵牌，就像小时候呵护妹妹一样，轻声：“小妹，我带你走。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纪玄微接过东西，淡淡了声谢，也不回地离开了禁，离开了上京。

当地居民以前都是靠着海捕鱼、采珠为生，现在过往的客商多了起来，他们中间有些人到船上当手，有些就把自家的屋舍改成肆茶馆，起了生意。还有些人家保留着以前的生活传统，渔家的男人们海，女人们就在船上生活，渔娘穿着单衣布，最长只到膝盖以，连小都遮不完，她们赤脚踩在甲板上，利索地抓鱼杀鱼剖鱼，小鱼儿在油锅里煎一煎就端上桌，大鱼剁成块烧熟，什么香料也不加，吃得就是这份鲜甜。

五日后纪玄微风尘仆仆赶回上京，不停蹄地吊丧，在纪婉兰的灵柩前，孟棋楠亲手把信交给他。

不曾善始，何来善终？这八个字，诉尽纪婉兰一生痴迷凄苦。

他有没有去纸条上的地方孟棋楠不知，孟棋楠只知后世的书上记载，纪玄微固守晋国边关三十载，击退外敌保卫疆土，再也没回过京城。三十年后，一代名将纪玄微病逝。

年郎的用心，唯独她看不透，执迷不悔。

“……人间相见未有年，阴司泉莫相忘。吾兄玄微，君知我心，珍重！珍重！珍重！”

灵柩的那天，孟棋楠前去相送。她在纪玄微手中了一个装满素馨花种的锦：“贵妃生前最素馨，你种在她坟前吧，相信她看见了会兴。还有这个，”她给了他一张写了祖父母居住地址的纸条，“你想见的那个人就住在这里，她睛已经坏了……所以就算你们相见，也没有打破君颜不见的誓言。若是真的很牵挂，你就去见她，一辈太短，不要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