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这一洗不褪的鱼腥味，付多大代价都得啦。

好啦好啦，辈畜生好过人，没烦恼。

至于阿妈，她算谁的亲人，镇长的？绿军装的？还是红本本的亲人？

却都忘了，哪来的夫？陆大富早葬鱼腹。哪来的仇？她生他养她却要承他的仇？

“…………”小孩只会哭，再不懂事也知，最后一个亲人离世，接来多少痛苦无望，艰苦波折生活。

终于，空空人世，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小小影，踽踽独行。去乞讨去偷去抢，垃圾堆里翻，同野狗抢一只半只馒，同街尾神经抢半碗汤面，被人打被人骂算什么，只要有填饱肚，只要能够多活一天，就可拼尽全力。

终于让她等到，没见识外乡人，见到漂亮少妇走不动路，勾勾搭搭潘金莲与西门庆，留二十块人民币巨款，给亲生仔今后十年二十年花销，一件衣服都不必收拾，连夜私奔，奔去她的大好人生。

杀了她，杀了这个背夫偷汉的贱女人。

红火柴划动、燃烧，多么艳短促火花，照亮他渴求却依然戒备的脸。

“我们去对岸，有饭吃有钱赚，泥墙砌的屋给你住，厚厚棉被任你盖，在那里没人认得你，更没人知你阿爸

他不说话，不言语，这些年似乎真退化成野兽，失去言语功能。

尊严、德、思想，这一切他通通不备，蓬垢面似野兽，咬断你脖只在分分钟。

阿妈的尖叫一声过一声，不是痛，你听得来这是享受，有些女人生来贱，对她好没意义，要往死里作践才肯俯首帖耳。她一双缠他腰缠更紧，哭着喊：“我就是贱…………就是…………嗯…………就是…………”

坐飞机当炮弹呀，全骨都打断，到阎王殿轮回司，鬼差都认不来谁是谁。

时局稍好一些的时候，堂叔从北方回来，念在亲人一场，还肯一赤海岸边奔跑的陆大丰。

难要谢上帝呀？神经病。

恩恩怨怨，恨仇，到死才结束。

他又开始“嘿嘿嘿”声笑，是不是最后一刻还要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堂叔问他：“愿不愿意跟阿叔走？”

黑暗中，利爪一般的手攥住他的，紧紧，垂死挣扎，一双是亮的煤油灯，黑暗中明明灭灭不定，她被一对寂寞男女教训得一伤，发不声，唯有一双盯住他，黑暗中期待，乖孙，一定要为我报仇。

她床上睡过多少男人，自己都数不清楚，只在窗上日盼夜盼，盼得一个好男人，肯带她脱离苦海，去过有钱有衣穿的幸福生活。

死于第二年秋，一早起床她为乖孙孙好早午晚饭，灶台底埋了七八年的富贵龙凤镯挖来带在腕上――她也曾经风光过，大富人家小，给只会打渔的长工，还是阿爸有远见，不然早跟哥哥一样死在武斗场。

没有这个万岁，谁给他肆无忌惮好生活。

动的与，又“嘿嘿嘿”地笑，掐住她发的乳*，面条一样拉得长长，“说，你贱不贱，不？说话，别他妈只会叫！说话！”

依稀记得，那是个漆黑无光夜晚，他家漏风又漏雨的屋里，堂叔从怀里掏个银香烟盒，递给不到十岁的陆大丰，一支凤凰牌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