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去的人继续着他们的轮回，而活着的人终归还要过好自己的日。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四年，一九八三年天，贺远跟苏倾奕搬家了。

五一节那天，贺远三在周松民家闹一番过后回了自己家。转天还要上班，苏倾奕洗漱完准备回屋睡觉，见苏思远还跟客厅坐着，习惯唠叨了句：“你也别睡太晚了。”

周松民虽然退休好几年了，政策这回却也分了套两居室，跟贺远家就隔了一栋楼，两家来来走走反倒比以前还频繁了。其实厂里也不是从没分过房，但五六十年代的条件到底跟现在比不了――那时对很多穷苦百姓来说，有栖之所就不错了――能分来的都是筒楼，还不是免费住，同样要给国家交房钱。周松民两又一直没孩，即便是分充其量也只能分得一间屋，还不如他们租的平房住得宽敞，于是这么多年也没搬过家。但这回总是不同了，在异乡过了大半辈，总算是真正有了自己的家。

说起来，贺远他们厂算是福利分房搞得比较早的工业单位，而且这回分的也不是过去那种筒楼，是正经八百的单元房。为此厂里不少人都跟领导拼命哭诉自家困难，挤破了脑袋想落上一。但这回分房跟往年都不一样，不再是看本上有几页纸，谁家困难分给谁了，而是工龄跟职称走。

自那夜之后，邢纪衡便尽可能减少了待在家中的时间。看诊，值班，手术，带学生，他尽量让自己在忙碌之中，也唯有这样，才能不满脑都想着那个已经再也见不到面的人。

邢纪衡惊喜地抬手去抓他的手，却连连扑空了好几回，这才蓦然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往后再也握不上他的手了。他垂着手臂，不知又呆坐了多久，直到哭够了，人才重新站了起来。

要搁以前，这类好事，贺远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汉压都轮不上，现今得益于分条件改革，却是分得了一套两居室。虽说房面积依旧不算大，但位置正好在学校跟厂之间，搬家以后苏倾奕上班比以前方便了不少。



相遇三十九载后，他跟他，于同样的一个初冬夜里，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

“诶爸爸爸，”苏思远连喊了三声，“……你等会儿再睡呗。”

连着好几天，邢纪衡完全无法眠，六十多岁的人，就那么靠床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空的屋，整夜整夜地回想着两人在这个家里度过的二十多个夏秋冬。

想到恍惚时，前甚至现了安昀肃的影。他仿佛看见他伸一只手，半蹙着眉对自己笑：“坐地上嘛，不嫌凉？”

如此超负荷地工作了半年，邢纪衡终是在一次手术时倒了――

葬之后一个礼拜，邢纪衡便回了医院。周松民还劝他脆趁这个机会直接退休得了，但他不敢――他不敢日日夜夜待在都留有安昀肃影的家里。

候，除了周松民两跟贺远他们三，邢家的人也都席了，连在队的邢钧都回来了。邢纪衡没特别表示什么，但他知这肯定是邢纪哲跟秦文玉要求的――如果当年没有安昀肃，他们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别提还能有两个孩。人活着的时候，什么都不足以表达那句谢，现如今人走了，更是无论如何也要送一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