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底涸许久,仅铺着薄薄一层新雨,熔金般亮。满池芙蕖灌饱了龙血,挤着挣着地开,玉白、桃红、蜡绿,皆衬着他。
心发小小的爆鸣,像有什么卟地炸开了。沈白急急甩开中那枚颅,踏而过,用比撷一朵绒花、捻一粒细雪还要温柔的力小心地拱着,将神识昏沉的景霖驮到背上……他有一蓬松的白,比云絮还,不会痛了伤。
凡人们被龙神的白骨温柔地庇佑着,抬首远眺间,他们见到自苍穹飘零的、璨金的雨,数月不曾见到的雨。
自打沈白步这间农舍,景霖就没怎么正瞧他,像怕被火灼了似的,匆匆瞥一,又速速转开,睫翻飞。
沈白搭床边坐,手里端着个药钵,里面盛着半凝的青药冻,像是外涂的伤药。
冲天的灵气如焚烧的烈焰,自龙骨表面腾跃而起,将半面苍穹都映成了琉璃青。顒群无苍蝇般撞向骨笼,旋即化成脓浆,连村落的边儿都摸不着。
这一生,一生……他心知自己再容不别人了。
他蹭着床起,四肢酸困无力,自脖以包扎得不多少肉,那些绑布地板着,使活动愈发不便。
自一场黑沉梦境惊醒,率先迎来的是痛。
景霖缓缓张开。
……
莫名地,景霖不敢看他。
这熔金样的雨极奇异,似神力。多日不曾播种的田地钻绿芽,杆噌噌蹿着长,翠青灵,那样鲜地弯着。远山花开遍野,虞人、酢浆草、五梅……皆不拘时节,招摇吐,如连山野火,烈烈蔓蔓。树木炭化脆的树簌簌脱落,吐放新芽,一忽儿,透红果压折树杈,沉甸甸地砸在地上。
沈白衔着天女魃的颅奔来时,四野清定,铺天盖地的顒群一只也不剩了。
他躺在一张农人惯用的炕上,周遭摆设古旧简朴,像是农舍。
……哼。
雨落,万生。
景霖忆起来了,那日他为抵挡顒群,着骨化,几个小村落无一人遇难。他遍鳞伤,昏死前最后一看到的就是沈白。
这痛绵绵缠缠,自锁骨至足踝,凡被骨刺破过的地方,几无一幸免。好在疼得不剧烈,只是烦人,还泛着一伤长新肉时独有的刺,像是已经休养过一阵。
“你醒了。”他说,间发一种奇妙的颤音,是激动、狂喜,许是兴他醒了,可其中还混着些令人坐立难安的东西。
“怎么,”沈白笑笑,“我脸上有毒吗?”
幸好鹅绒垫得又厚又,倒不算难受。
吱呀一声,农舍门开了。
是那小无赖。
龙骨尽数回缩,景霖疲累至极,从中天坠,赤落云浮村后的一面池塘。
不仅是愤怒,更是痛苦,随着这声龙,景霖通龙鳞片片迸飞,龙骨破而。龙骨森白微弯,似弦月,似勾刀,迎风暴长,横贯苍穹,自中天霍然劈,带着气吞山河的势稳稳扎土中。百余龙骨如巨桥天虹,嵌合成一望不到边的骨笼,将云浮村及周遭村落尽数纳庇护。
他用沾着膏的药杵轻轻抵住景霖颌,拨转向自己
一逆光剪影,颀长,见他醒转,疾步迎来。
欣喜若狂的凡人不清楚,这并非雨,而是淋漓的龙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