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末放杯盏，执壶，注汤击拂。

我来时料想自己会被刁难羞辱，已想好对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坦然接受，在他对面坐，恳切提议和。

我将茶盏双手递至他面前，心想好在我两年不玩，手已生疏，技巧还在。

他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示意。

我不着痕迹地扯回正题，笑：“过奖了。论斗茶，您的丞相许韵也是个中手，待两国重修旧好，或可切磋一。”

是的，虽然这战我损失惨重，虽然我失去了兄弟挚友，虽然我看着无数军民沦为俘虏惨遭屠戮，受尽屈辱，我却只能忍痛求和。

吉尔格勒并不看我，命他先去。

我怔了怔，想到有求于人，只好笑：“略懂一二，大汗可愿品尝？”

他并未质问我为何不跪，而是颌微抬，简单说两个字。

他端坐于桌案后，掌心把玩着黑釉茶盏，饶有兴致地听着，直到我说完才开：“江相，你会茶吗？”

这个过程极费时间力，他偶尔问我一两句与茶相关的话，于礼貌，我不得不分心回答，手中茶筅快速搅拌，使茶汤合，形成乳白的细腻汤花，衬着黑釉盏，煞是好看。

徒增笑柄而已。

他再次叩称是，与我肩而过时，我用夏国话说：“有劳了，许韵丞相。”

我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将十五样茶在桌面一一摆开，取夹烘烤茶饼，敲碎研磨，箩筛茶粉，搁茶罐。

待只剩我们两人，吉尔格勒才将视线挪向我，目光锐利，不怒自威。

所谓茶，就是将茶饼打碎成粉，与开充分搅拌，析茶多酚，形成泡沫样的汤花。当代文人尤以此法斗茶，陶冶，技术好的，能边注，边在汤花中画树叶等图案，类似现代的咖啡拉花。

所以我不悲不怒，动之以，晓之以理，一面诉说两国谊，一面阐明这场战争并非正义，请他就此收手，开条件，签订和书。

我沉默了。他猜的没错，城中虽说存有粮，但战事不知要打多久，必须省着吃，到了第二年，油和糖早已

他搁茶盏，淡然微笑：“江相，咱们也算是旧识，不必拘礼。如今樊州的形势你我一清二楚。我观你手法，已有很久没喝过茶了吧，城中存粮恐怕也不剩多少，就连这朝服，也是你唯一能穿来的衣服了吧？你可知梁国京中动乱，早已放弃救援，西路已被攻陷，只剩你还在负隅顽抗，死守樊州了。”

天之怒，伏尸百万，血千里。

我迎上他的目光，立如，拱手举，长揖到底，朗声：“官见过大汗！”

这是我们次正面交锋。

他抬手示意。

行跪拜礼，用夏国话禀报人已带到。

他只看一，波澜不惊：“汤花均匀，弥久不散，久闻江相是茶的手，手法果然超。”

“请坐。”

我也想冲冠一怒，但无实力支撑的愤怒，只会妄送更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