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金字塔尖,何尝不是站在刀尖
一桩桩往事的浮现,并不耽误油门被踩到底,乌鸦没有表,不喜,不怒,更不动摇,说是在看路,但他的目光多数定在后视镜挂件上,两片四四方方的玻璃封着一张照片,他们的照片,俩人的背后是荷兰如天边星屑般的花海,车开得太快,它颠簸摇晃,可是就算抖动再剧烈,也变不了相片上的好
这么重的一个耳光,仔立刻到地上,冒金星,好半晌没动静
起先充耳不闻的陈浩南来了兴趣,他迈着悠然的步靠近
说到底受制于人,剩的仔扑来时,乌鸦没再反抗,他佝偻着腰,随便他们控制,他心里火急火燎,不愿意再生事端
都是跟随陈浩南的忠士,自然恨死乌鸦,四个仔前后左右包围,一丝不苟搜查,腰间,衬衣袋,袋,哪个都不放过,就算有一个铁钉,也必须挑来
乌鸦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他妈没见过戒指是吗,把你的脏手给老拿开”
这么准时,还真单枪匹,他故意将意外表现得很夸张,明面赞扬这只死乌鸦是条汉,暗中嘲讽目中无人的他也会走投无路
陈浩南冲仔使了个,仔心领神会,立即遏制住乌鸦的右手,他伸来,他不肯,仔们只好暴迫,但都有些怯场,他们承认,这家伙就算手无寸铁,也足够令人畏惧
机会了
乌鸦不挑衅但也不怯懦地与他对视“陈浩南,你搜也搜了,赶紧把人交来”
不变的是相片,而不是一片死灰的现实
他再上前,忽亮忽闪的光凐灭他阴狠的轮廓,他冷漠说什么事冲我来,别动我女人
和江娴的安危有关,乌鸦不会傻到投机取巧,他原地站住,两条手臂摊平,大大方方接受搜
这大夜弥天的年代,每走一步,脚印都是血淋淋的,港岛每天都有战役,见血光的,不见血光的,它吃掉无数血赤,承载百里枯骨,可它还是昌盛,每夜歌舞升平,那些成河的鲜血,土地掩埋的残肢断臂,都是它的贡品,它当然日益灿烂
诺大的平层只亮着几个灯泡,虚虚乎乎的惨白,陈浩南立于风声鹤唳中,整洁文雅的纯黑西装,边边角角都熨得整齐,夜风凶猛地袭来,他及肩的长发时而落了又起,时而向后摆去
妄想与人朝夕陪伴,何尝不是白日梦
舍命为红颜,他很平淡,可能早就预想到这一天,混黑大概就是这样吧,无法掌握命数,无法选择是善终还是灭亡
乌鸦走荒芜的烂尾楼时,夜正深,月牙是羞怯的少女,用云朵遮脸,月光也跟着暗来,莫大的消极,正如今天
陈浩南扬右手,然后一摆,命令仔搜,这是他的主场,他当然豪气冲云
祸不及妻儿,男人的恩怨与女人无关,这都是上规矩,但都这时候了,他没有打官腔,也心知肚明自己过什么,如果再搬这一套,那真是无足轻重,他就盼着陈浩南守信用,否则一定要拉其一起去阴曹地府
乌鸦冷近,连余光都不分给这两个卒仔,全力用于寻找她,可是越看越不对劲,几十个仔分散站,没有可以挡的地方,但就是不见她的影
什么都没有,还真稀奇,一个胆大的仔不相信,瞪着掰他的手,他嗤笑着张开,仔被戒指反的光引,误以为是刀片,嚷嚷着要去夺
陈浩南慢条斯理地端详那枚银戒指,昨天江娴挨了太的肘击还没醒,他不放心仔办事,怕这些个淫虫会揩她油,所以亲自捆她手脚,发现她的戒指有意思,还刻着雄字,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想了好一会儿,昏着的她就是可,不会骂人,不会呛火,他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今天才知原来她的戒指还有个伴儿,这
太偏着,躲开刺的灯光,脸孔亦是冷到蚀人,当初这家伙霸占油麻地,还在擂台上使绊,当时他想着君报仇十年不晚,谁知后来被蒋天生追杀,这家伙却灭掉骆驼当了老大,怎么会不妒忌,好在老话没错,多行不义必自毙,新仇旧仇,今天全都能报个痛快
若问原因,她就是原因,他们相的一一滴都是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