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于是你唤他摇光哥哥。

        那年有三百年才有一次的日，那种弥漫笼罩的黑覆盖得很迅速，就像一阵风，没有一丝光，你想知太阳是如何消失的，但他捂住了你的睛叫你不要盯着日时的太阳，会瞎，你问他现在可以看见星星吗？他说可以。地上太阳造成的圆斑像月牙一样慢慢地，越来越残缺，变成圆弧，再到彻底消失。摇光哥哥你看，月儿，月儿落了满地，然后散落，消失。

        所以太阳消失的时候月亮也会消失。路辰捂着你的睛说，是啊，他们不愿分离。他们去哪了？去了宇宙。

        漆黑中你的世界又只有他声了，模糊间听见山雀翅膀扑腾的声音，从你偷跑去碰见的接生婆嘴里听闻，这便是山神的声音，这导致你后来宁愿信山神，也不信佛，但又转念一想，山神也许就是佛。是星辰吃了日月吗？你又问。不是。他回答。是日月了星辰里，星辰隐没了他们。

        包括你的摇光星？

        包括我的摇光星。

        摇光星，北斗七星的末尾，象征祥瑞，别名破军，掌福祸，寓意忠诚，实在是好名字。你那时指着那颗蓝白轻微扭动一闪而过的星芒说的话在他耳边响起，雪落没有声音，但风有，雪盲造成的模糊视野让惨白的光都显得如同宇宙在灾难前淡漠而缓慢落时撒落的余晖，雪地和山峦之间不显的一线，就像死亡与生命的隔阂，看着近，实则弥远。

        他好像又回到了他第一次上山求佛门时，僧侣不常与人交谈，规规矩矩遵循戒律，大雪连降，无不遭倾没，竹笤帚扫净了雪砾后便没了其余声音，落寞得空凉，他用斋后参与早课，寺中的住持年岁已，上打理得洁净，只见了他一面，便说他适合灵修。但他住于寺中多年来，从少年到了及冠，都只是久居于此的施主，曾有一位同修行的灵修问住持为何，住持先悠长地念诵一句阿弥陀佛，再说，尘缘难断。

        路辰被群山养大了，上一直带着那他生母，那个可怜地被当作筹码嫁给了汉王室的异国公主送的红线，说是保佑他长久，已故的亲人总是不打招呼便梦，他梦见火烧的宅邸，父亲脖颈上那条染血的白绫，他的脚摇摇晃晃，从前他的父亲被敌军俘虏时酷刑也没说一句话，如今却因为君王的一句话而死于家中，而不是战场，伴君比伴虎可怖。

        他为了活命躲在了橱柜里，母亲的项链挂在他脖上，正好躲过了搜查，没有就只能吃父母的尸，当他已经饿到肤凹陷的时候，他一一吃掉了属于他父母的手臂，大，连碎骨肉都没有留，他脑袋里只有母亲的一句活去在盘旋，上的伤疤隐隐作疼，他被救去逃离皇城后也想过复仇，但是逃去的第二年，先皇就驾崩了，被他的妃，前皇储的母亲毒死，最后嫁祸给了另一个妃。

        他就这样失去了家后，又失去了仇恨，说给人听了也只得一句君王无，狗吠连续不断，他窝居在一山里，日日夜夜看着彗星划过，起一支自制的竹笛，脚边放着他逃来的时候带着的无名剑，同年十二月，长公主遇刺。

        他总觉到自己生活在风里，无，无萍，直到重逢遇见了你，你从一开始只是想扶一个贤君上去好还天一个太平，后来你们第一个一起度过的冬天，也是像这样冷得叫人生畏，他上的伤多开裂，晕大块大块凝固的紫红血迹，他被冻僵只有衬还有余温，你伸手去给他包扎，他被冰没忍住笑了一声，又有勉，篝火的映着他眉目的温，纯粹地如同宇宙落你手中，日月没了原本的光辉，你望他一片无尽的新绿，仿佛也提前到来。

        他忽地咳嗽得厉害，疾病再次混沌地夺去他正常的呼，他的灵力已经耗尽，没有办法继续抵御寒风，你吻着眉梢徒劳地紧拥着他冰凉的躯，但那种冷似乎是从他散发，那一刻你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只是把他当作忘记的发小，才华横溢的世，偶遇的一介僧人，破戒的救命恩人兼人，似乎有，但又不知，似乎真有缘未了，他发抖泛紫的唇吻过你眉心，你着一封加急信，握住他的手，在掌心里写到，清君侧。

        这便是你们彻底踏这趟朝廷博弈的契机，当你见他落泪，泪滴凝滞于脸侧，火烧得愈发旺盛，你问他为什么血也是冷的，他回答，是因果，是活来的代价。数年冰雪皆似蟒，吞噬了人群与山峦，又撕毁了他曾经的生活，你望着他平静的侧脸在心里发誓要称帝保护他。

        再后来路辰征战时，遇见了山修行的僧人，僧人认了他是当年那个躺在雪地里满腹腐肉被住持捡回家的小施主，如同一小团肮脏瘦得包骨的浪猫，无无求，却始终未能得，心哀不为死，只是藏于深，如今已还俗。

        那僧人问他，当年为何山，答曰一心惘然，无法得，又问为何二次山救人，答曰是缘。尘土在幽寂好比寺庙的战场上飞扬，僧人摇摇，待到天蒙蒙亮离开，他呼一团雾气，最后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