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起家，早期黑白两都得仔细打，龙北负责黑那一块儿的大小琐事，后来羊城发展迅速，甘家逐渐往正上走。

可夜晚的生意无论怎么洗白，多少沾着黑，再怎么勾兑，他也是灰的。

就像他的粤语一样，识听唔识讲*，讲得依然不咸不淡，泾渭不分明。（会听不会说）

09年时阿甘要开酒吧，跟家里要人时甘父把龙北给了她，龙北问阿甘是不是要他看场的。

阿甘摇，说，我这边还缺个调酒师，你要不要去学。

二十八岁的龙北放拳拿起了调酒，在酒摇摇晃晃之中，龙北竟找到了一丝安穩。

可他安穩了，之前在他手事的兄弟没法安穩，甘家要完全倒掉那一碗黑了。

那时的龙北拿了所有积蓄盘了间旧拳馆，他的兄弟们和他一样识字不多，从小就在泥潭里拎着拳打儿，龙北让他们一个个去认认真真考了教练证，呆在拳馆里教人打拳。

巧的是拳馆意外地打了名堂，名气越来越大，学员越收越多，分馆一家接一家地开，阿甘总开玩笑说，KK快请不起你这个连锁拳馆大老板啦。

他的生活依然在黑夜摸着石走路，中途或许有月亮，或许有星辰，可大多数时间只有他自己。

当拳馆开到第九家时，龙北在黑夜里见到了一朵小白花。

似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小巧的鼻尖上架着黑框镜，一双鹿眸四张望着，染上了别样风的灯红酒绿。

白长裙及脚踝，她小碎步跟在欣旁，裙摆晃起一圈圈波澜，及肩的乌发也在爵士乐中着轻快的舞步。

她太洁白，不适合这样的黑夜，也不适合任何一款鸡尾酒。

龙北是这样想的。

她来的次数不多，龙北记得，是第八次的时候，欣说她们今天开毕业典礼啦，老龙你调一款没喝过的来贺贺*我们吧。（贺贺=庆贺）

他调了两款不同的酒，给李蕴然的那杯是无酒的，他还是觉得，酒不适合她。

他在杯脚上用银铁丝绕住了一束很小的花朵，他觉得，花儿适合她。

龙北给她们递上饮品，说，祝你们毕业快乐。

毕业后的李蕴然依然偶尔会陪欣来KK，而龙北发现，她单独一人坐在吧台边的次数越来越多。

她不说话，龙北也不说话，除了单之外没有其他过多的交，偶尔视线会在烟雾中碰撞，又很很快移开。

可龙北竟觉得这样的黑夜很，或许他隐隐期待着，这样的黑夜，可以和她共赏一轮月亮。

酒和其他合成，一摇一晃里产许多气泡，时间便在消逝的气泡中随之溜走。

金属摇酒在摇晃中折着酒柜边的萤蓝灯光，似蓝光萤火虫在黝黑里起舞，如果镜变慢，会看到半空中驻留的蓝焰轨迹。

欣说，然然明天要结婚啦，今天是婚前单派对，老龙你安排些适合今晚喝的酒吧。

摇酒忽地从手中脱落，迷醉甜腻的酒撒了一地，是蓝光虫的血。

女孩手上的钻石使他刺痛，脑刺痛，睛刺痛，心脏旁的刀疤刺痛，满背的刺刺痛。

他依然给她调了酒，依然给她别了朵小花。

他把心中的苦涩掩埋在伤疤底和血深，祝她，新婚快乐。

*

龙北把吉普倒访客车位，李蕴然从车上，刚落地就被龙北牵紧了手，她的手在男人的手中间，就像黄鹂玩的芭比公仔，小的可怜。

她垂首咬着唇，看两人的影在停车场白炽灯被拉得很长很长，听龙北的鞋声掩盖住她的帆布鞋声，心里有鹿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