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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热门小说网 > 【剑三/谢李】《杂花集》 > 《还》(上)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play

《还》(上)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play

        李忘生在雪里,嗅到了纯阳别册的气味。

        然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忘生紧抱住纯阳别册,将深深埋了膝盖里。

        他把东西还给纯阳了,他把什么都还回来了,所以他再也不会来,就像他离开以后,就像他没有遇见他之前。

        但半空中,骤然飘了本应属于早的细雪。

        李忘生乱七八糟地披着被,半遮在薄衾里的衣衫不整,着雪白的一弯皓臂,真真是冰绡柔薄玉肌寒了。他泛着红的眶里,溢着两汪迷蒙的泪,清盈盈地映满了月,仿佛一秒,那两泓月光便要从他的来。饶是如此,他仍旧直勾勾地瞪视着自己,两连眨都不眨,双肩一抖一抖的,就跟受了什么莫大的惊吓一样。

        如果,如果可以,就这样从中折断,一分为二,永不相见,是不是就不会冷,也不会痛了?

        雪的蝴蝶渐飞成了一朵白云,白云冉冉浮动在晓晴霁蓝的天边、山畔,聚拢、又散开,悠悠地摇曳着,坠落星星,轻柔地抚摸过酸苦的眉睫。

        可以么?

        他彻底绝望地想着。

        李忘生疲倦地咳着,他从又冷又重的翡翠衾中探了一只手,潦草地拭了一拭泪,随后闭上,虚虚地扶着枕,怀中却仍抱着纯阳别册不放。枕是龙石,割得秋波,青幽幽的玉枕沉在月影里,手生凉,零星地染了指上的泪痕,隐约荧荧有光,宛若一方深冬寒翠的湖,几乎将李忘生的手指浸得麻木,快被冻僵的冷白指尖微渗了一线紫红,姜芽似的孱弱,一即折。

        尽终其一生,也未能得偿所愿。

        烛火一寸寸地短了,兰烬已残,蜡炬成灰,终是销成了一缕黯淡的薄烟,袅袅散尽,屋只余了冷月朦胧的光,寒澌澌地从窗外照来,伴着榻上人一声接着一声的饮泣,如同裂弦上破损了的音节,嘲哳嘶哑,不堪听,偏又被不停地拨着,非要它彻底断开了,才肯罢休。灯灭了又能如何呢?他不想看书,他想看的,分明是——李忘生忽地拽住了半披在上的锦衾,肩剧烈地抖动着,弦铮然而碎,他开始咳嗽,却依旧没有法停住,同样的,还有泪。他一面哭,一面咳,嗓里像被了一团旺火,辣辣的疼痛,每颤一,似乎都有数不清的火星蹿来。可纯阳的夜还长着,漫长的黑不能被燃,风嗖嗖地摇晃着松梢,瓦檐上骤然跌了一块积年不化的旧雪,砸白茫茫的月里,倏忽归于寂静,连踪迹都无寻觅。

        又或许是因为泪,才看不见了。

        谢云忍不住蹙了一蹙眉,从李忘生惊惶无措的面庞上,略微移开了目光。然后,他突然发现,李忘生

        他的巴上沾满了月光,一滴过,悄无声息地落,蓦地绽了细密的花,墨起了涟漪,旋即被晕染成了一小朵模糊的云影,遮住了月,愈发看不见了。他慌乱地去拭书页上洇开的迹,泪却越落越多,从睫、指间簌簌坠落,零零碎碎地打湿了他写过的每一行字,读过的每一句话。李忘生不知应当先掩上书,还是先遮住,挡住所有由不得他主的泪,他只知,他没法了,平生第一次没了法,昨日,谢云还在这儿,可要不了多久,昨日会变成前天,前天会变成三天前、十天前、一年前、十年前,年复一年,一百年,一千年,他只会离开他,越来越远。

        怎么办呢?这一次,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云飘过,山青青,他的声音是一捧洒在湖上的,小小的六棱花。

        字越来越少,他不再写了,小舟解缆,搁浅,纸上剩了大片大片的空白,像一片海,风渐渐停了,他便无可奈何地沉默了来。

        闹着闹着,这人闹得累了,好多字,便慢慢地可以看懂了。他有时会写几行关于别册心法的批注,有时会在书页的边边角角上,信手涂抹两三句写了白樱、紫藤、红叶、翠鸟的诗,写来写去,却总也凑不成完整的一首,樱花开得正盛,写诗的人却已意兴阑珊,于是那首不成章节的诗,只好孤零零地等在那里,仿佛明年,他还会翻回这一页。

,他看不懂,师兄的写得好乱,好像小孩刚刚开始学写字,所有横竖撇捺都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鬼画符般地拧成了黑漆漆的一团,真是不忍直视。亦或是,写字的人本不在乎自己在写什么,只是以笔为剑,在过往的遗迹上乱劈乱砍,想要将一切都斩断、掀翻,大吵大闹的,不讲理的。

        立在满地凉月纷纷之中的谢云,最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光景。

        谁让风停了呢?

        “你哭什么?”

        一明月的刀锋,霍然劈开了沉寂的雪帘,李忘生蓦地睁开睛,抬起了。在凝滞的泪帘中,他再次不由自主地发起了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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