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农家里喝到的梅酒,虽然酿得糙,但是胜在清。
过往两人游时,也常打上两壶烧刀带着,喝了能够,若是刮了什么伤,冲洗一也算消毒。
在这京中喝的不多,谢葵瞧着,反而颇觉亲切。
双方都默契地避开了当和未来的事,天南海北地聊着过去的回忆,谈一起伸手碰的清风与明月,谈沾湿衣襟的和晨雾。
讲着讲着,虽然都没有提起,但也能在对方的睛里看见惆怅的叹。
无论初心如何,终归有过时刻,也曾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浊酒,熟悉的辛辣犹在唇齿萦绕,共饮共游的人却在此地就要分离。
当真应了那句。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是寻常。
酒气上涌,蒸得两个人都满面通红。
不知是谁先靠近,回过神来的时候,照慈已然跨坐在他怀中。
谢葵单臂箍住她的腰肢,两人惯常的姿势仿佛对调。脸对脸,肉贴肉,唇隔着若有似无的暧昧距离。
她像是突然惊醒,意识推拒着他。他的小臂结实而壮,牢牢锁住她的腰,再不像往日那般叫她如愿。
她到难言的羞愧,甚至隐隐藏着些自卑。先前红旗彩旗都飘扬的时候,她还能从那种偷偷摸摸里咂摸快;而今这些都被挑明,她便先为主地觉得他总是用审视的目光看她,或许认为她不知廉耻,又或许认为她贱。
谢葵会错了意,手臂勒得更紧,云淡风轻被酒抹去,挑眉问:“怎么,你这是要替谁守?”
瞧,气氛正好时,都能若无其事地装作和这段有毒的关系和解了。然而到底所怨甚深,可能就在之后的不少深夜,负心汉的罪行将在彻夜难眠之时在前反复重映,让人恨不得当即提刀将之除之而后快。这样的夜要过上百十遍,才能叫时间逐渐消磨怨恨。
照慈颇为狼狈地摇着,语带嗫嚅地诉说着她隐秘的心思。
他没有耐心再去细听,捕捉到了几个词,心火的确消了大半。
虽然她的理由荒唐又可笑,但如其所言,今夜这顿明显算是散伙饭,既然决定要分开,实在没必要再纠缠在一起。
谢葵面紧绷,手臂没有松懈任何力,一言不发,竟叫她一时心中惴惴。
过了小半晌,他忽而放开了手,沉沉吐了一气,像是想通了一些事。
他笑:“我还是有不敢相信,你利用我背叛我,我却这样轻易地放过了你。”
如过往千百次的亲昵,他贴上了她的额,这样近的距离让她看不见他带笑的唇角,只能看见溢满心伤的。
谢葵轻轻吻上她的睛,不想看见她的神,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神。
泪与告别一同到来,他说:“那么,暂且就这样吧。阿慈,我是真心祈愿你我不必再相遇。但有朝一日你若不幸落我手,我想我会一一讨回来的。”
唇帘如蝶翅翩跹颤抖,相同的泪沁他的尖,咸涩蔓延,谢葵想,至少此刻的酸楚还能算是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