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安排居住的卧房距离安置人鱼的那厅堂并不算近，虽然这栋小楼萧索破败，隔音可能的确要差些，但无论如何，波漾的声响也绝不可能穿过重重的墙，如此清晰地响在爵的耳畔。

        野心家，爵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他最擅长和野心家打交。

        他会让他尝到噬骨的甜，但绝对不会让他独占这甜。

        在这个关，秦先生向爵献上这条人鱼，无非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或者更张狂一些，秦先生还在妄图留秦家仅有的那些财产。

        陷阱重重的谋划才钩织浅的轮廓，爵便听到一阵非常细微的响动。他调整着呼的节奏，以极慢的速度挪到门边，看到秦先生提着一只木桶，拿着一盏烛台，摇曳的烛焰扑朔着鹅黄的辉光，狡黠地从门抻到他的脚。爵看着秦先生轻手轻脚地一拐，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

        清晰到他可以从颤颤的声中，分辨那更为细微的、轻薄的尾鳍扫过玻璃浴缸的响动。

        她留的泪的确能够变成珍珠。他想着这件事，呼立时急促了一瞬。

        他闭上睛，手指不知过是贝壳还是百合的纹饰，轻而稳地推开了门。

        漾的声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消弭得净净，似乎一切只是他一厢愿的幻觉。

        他望向那只奢靡到本该只存在于故事里的玻璃鱼缸，这才发现鱼缸背后的厚重窗帘被拉开了一半，莹莹月光浸在中，缀着破碎的

        起初，爵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今夜月正好，他想人鱼多半不会介意有第二位客人到访。

        秦先生的父亲因疑似与敌方行非法军火交易被判以重刑，罪名来的当夜，秦父便成功越狱，至今潜逃三月有余，仍旧杳无音讯。近来传闻国王为此然大怒，决定抄没秦家，隐隐有判秦家独生――秦先生绞刑以愤的意思。

        他的一只手缠绕起窗帘上的穗，这间特意留给爵的卧房明显经过了最心的打理。秦先生是一个野心家，方才他对于“诚意多少”的糊其辞无疑在此佐证了这一。爵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人鱼这种传说生的兴趣，而这也是秦先生唯一的救命稻草。

        爵非常清楚，秦先生绝对不会直接把这条绿尾巴的人鱼送给他。为了更大的利益，甚至为了那一近乎零的东山再起的可能，秦先生只会把这条人鱼地吊在他面前。

        爵松开缠绕着手指的穗，丝线垂落，轻轻搔过他的手背。

间，淌在素净的被褥上。他站在窗边，雨已经停了，雨后特有的那种带着尘土气息的味丝丝缕缕钻来，他以手代梳顺了一自己凌乱的金发。

        银白的月光倾洒一床，爵伸了个懒腰，从衣架上取外衣。

        爵有一种锐的、不可解释的直觉――秦先生一定是去看了那条人鱼，或许他还投喂了她。

        爵两只脚都迈厅堂的时候，另一种疑似幻觉又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他嗅见一略带青涩的杏香，湿漉漉的，像是他正于一棵经了暴雨，结着累累青实的杏树。

        她也擅长歌唱吗？也拥有能够引诱船只礁的歌吗？

        然而越发像化、越发不符合常理的听觉反馈非但没有让爵前的步伐慢来，倒是更为有力地生了他的兴奋。人鱼传闻中往往拥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今夜之前他从未见过真正的人鱼，但很快，他就能亲一一证实那些撩人心弦的传闻了。

        爵再次来到雕着贝壳和百合花纹饰的门扇前，他抓着烛台，觉那一撮渺小的火苗在他的心。

        夜访人，无疑是一件香艳事，更何况拿是一条反复现于各传说童话、奇闻逸事里的人鱼。

        声更加明显，仿佛浴缸里涌动的正在撞击着爵面前的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