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亘被杀,公主被囚禁。
公主……等我……
昔日的温,周季萌缅怀完又想起以后。他只要想起她的影,满皆是苦涩之意。不可言说,也难以言说。友人的死亡,他不可不背上隐秘的罪。他就这么想过,念她就好,他不企图一分。可……她如今……他不敢继续想去,再念一分,就是愧对容亘。
今日邸报当中有一封不起的书信,信上署了名:褚畹。是思协。他拆开信,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字,他看战报一目十行亦能立抓住其中要,此时他扫了几却让他如遭雷击。
一定要等我……
遥奔百里之外从军,哪怕违背父母的意愿,哪怕放弃前半生的追求,他也甘之若饴。
乱世飘零,难他什么都抓不住吗?遥远帝京,那一座城,城里的故人。
幼时,母亲带着他坐在阶望月。她抱着幼小的她,说起她的,她的年少,还有她与父亲的相识。说到动之,向来温婉的母亲便会泪,望向那明月,轻喃着:不知他还活着么。母亲并不是建康人,他想着,他长大一定会找到那个“他”。直到后来长大了,周季萌才知,母亲是北迁来南方的孤女,本姓刘,名女晖,也算士族之后,但她的父母亲族早在战乱中死去。父亲在先帝时理过侨民,听说她世畸零还年少失孤,便收养了她。
母亲在父亲面前不像妾室,倒像女儿。也对,年龄上父亲也能作母亲的父辈。林令不知为何,不喜他,也不喜母亲。母俩的依托只有父亲。父亲看重他远超大哥,让他读书习字,也给母亲另设一席,命母亲与他同学。父亲会检查两人的学业,评,五郎识了许多字,阿星也得跟上。周氏由父亲一人主。他主,让周夫人不准打扰她们母,妾室供奉之礼,也皆免去。世族有不看重庶的习,到父亲这里,却偏颇她们。
“曜瑞……”
他抬看向天边的那轮明月。月亮边缘模糊,似乎是泠泠皓空。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皇帝送京中将士城前,来看过士族弟投军的几位。景峥听到他姓周,还是周雲庶,额外多看了他一。圣意难猜,当时他不敢声。天一声嗤笑,便放过了他扬长而去。他闻到龙涎之香,平白无故地有呕吐之。皇帝走后,旁人的神他也不曾在意,只是作不经意地打听皇帝与周家的过节。听来,依旧是以前听惯了的。
月似乎在他上笼了一层有一层朦胧的纱,让他在城墙的战场扬手,试图分清这是雾还是光。动的朗夜,云的裂隙中三千银沙,弥漫整个令人晕眩的战场。
周季萌心中涌起了柔的意,似乎自心四散。
叶低垂,清凉雅致,不见半分战事的惊扰。
容亘不是他夺妻杀掉的,他却难免对容亘的死亡愧疚多些。毕竟,贪恋她,是早有的事。他是友人,他的妻,旁人本不该多求。可他的岳父,对他痛杀手。这桩婚姻,纵然投意合,到底灰飞烟灭于血之中了。若他不是友人,周季萌就要兴了,天赐的可乘之机,安可蹉跎后悔?但他是容亘容曜瑞啊,少时扬名的好友,昌元公主的驸,前途无量的名士。他不在了,周季萌不顾父意也要结交的朋友不在了,相识相交相知,他与他怎可相忘?又怎可因为他的死而窃喜呢?
纸张飘落至桌上。他捂住,未好的伤似乎又发作了起来。
夜半,鼙鼓顿响。
只是残敌扰而已,很快,乱便平息。
他俩年少相识。周季萌知他自父亲中的外戚后族,也并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容家听闻周尚书令并不喜当今皇后,对周家早起打击之心。皇后殿前失仪在陛那里失后,这两家谁也不能占了上风,才平息多年来的恩怨。周季萌曾经谋划,获得地方实权后再京,与容亘联手,治家治国皆可到,父亲也不会置喙。可如今……容亘以叛贼余孽之名被杀,政治纷争已悄然来到他边,纵然战场多次征战,亦觉人世薄凉。
纠结郁闷之,周季萌遥看向一望无际的郊外。
旧士族的年轻将军,其盔甲在泠泠月折一层脆弱的冰霜。他看着满地血浆尸骨,脸上竟是奇异的满足。
还有她,又怎么样了。驸被杀,她如何会受牵连?他忆起那日畔红蓼旁的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会与谋反的逆贼有关系。她还是皇帝女。夫妻同时获罪,倒是蹊跷。周季萌把信拿起,仔细读着。褚思协写了,此事与徐平群言构陷有关,太求,也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