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女孩像个正经严肃的田野调查员，仰起脸，锲而不舍地过滤问题：“你为什么喜？”

        路冬央求：“和我说故事。”

        为了遏制那磨人的动作，路冬握住周知悔的拇指，“……六岁的时候，我回来杭川，那会儿中文都说不好，家里唯一擅长杭川话的和我说英语。搬家之前，我爸爸和程凯琳――我妈妈说话，也都是用英语。因为她的中文音很重，不乐意在我爸爸面前说。”

        男生和她对视了会儿，轻轻地开：“你很漂亮。”

        “好吧。这是一个简短的故事。”

        “如果明天不上学的话……”

        没有任何意外地，周知悔回了一串法语，显然就是那篇短文的标题。

        “是。”

        他坦然地说，我们会到天亮。

        男生说着让她继续，却换了一个更适合睡的姿势；开被压住的胳膊，绕去后方，手腕搭在她的肩，虚虚的，指尖没碰到她。

        缩了缩肩膀，路冬摇，“不会，也听不大懂。”

        她的表哥作息十分健康，现在这个对夜行动而言，刚起床，正亢奋的时刻，已经是周知悔的深夜。

        他蹭着她细腻的肤，浅浅的粉印，漫开来的意告诉她，表哥对这话题兴趣。

        很快地分开，男生用种轻慢的语气说，那篇文章，不过是一个普罗旺斯人，一厢愿的，被当时社会环境冲昏的血想象；那个年代的阿尔萨斯，日常使用的并非法语或德语，而是阿尔萨斯语。

        周知悔思索了，三言两语，来到那座地中海沿岸的城市。

        “会。”

        贴在他的颈侧，路冬的声音有儿，有儿缠人，“我还想和你说话。”

他没说话。

        路冬说了都德的名字，“《最后一课》。”

        主角从当地的圣人，没几句讲到了法德边境的另一个大区――因为他从前的床边童谣，有不少是源自阿尔萨斯，史特拉斯堡。

        资料来源是他的曾祖父，或者曾曾祖父。

        似曾相识的对话，周知悔低笑了声。

        路冬愣了愣，抓起男生的右手，在指骨上落一个吻，“……你更漂亮。”

        轻轻的吻落在耳尖，女孩偏冷的温被捂，她眯着睛问他，习不习惯晚睡？

        路冬轻哼了声，有些无赖地指正：“你的是灰。”

        路冬笑了起来，腰被揽过，向上提了提。

        于是仰起脸，让他再复述一次，然后在话音落的那一拍，亲吻他。

        她沉迷在古怪的，异国调的音之中。

        她抿了抿唇，“Instagram账号，c-l-e-m后面接着的，不是surname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从善如地，周知悔了女孩的手腕，突然反问她，会不会说杭川的方言？

        路冬有儿困惑，“但你的姓氏……看上去不像Griezmann那样。”

        脑中飘过许多假设，她选了一个最不假设的提，“你会和我继续吗？”

        “可是……”

        停顿了会儿，女孩小声地抱怨，母亲那种想法很奇怪。

        周知悔愣了，稍稍挑了眉。

        “程凯琳很持，也很在意。”

        字句是轻浮的，从他的唇齿间吐，却又是虔诚的。

        他说，其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不是一个更普鲁士的姓，例如Klein，Schneider，“……无论如何，这就是我与我母亲的蓝虹膜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