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失去

        话音落地，答案业已明晰。

        他自知罪无可赦，在她心中早就被判死刑，连日来的平静祥和，也只是他们心照不宣的表面维和。可为什么还要不guan不顾地问上一句？仿佛心存妄想、满以为能从她kou中听得另一个答案――

        顾双习却主动抱紧了他，低声窃语，恍似qing人间的呢喃：“我不愿意您去死的，阁xia。您是一位尽职尽责的皇帝，若您chu了意外，众生怎么办？”

        纵他有千般不好，但在“zuo皇帝”这件事上，边察的确问心无愧。自十八岁时正式掌权以来，边察zuo到了鞠躬尽瘁、倾尽所能。他肃清了腐败横liu的官场、裁撤了冗余无能的言官，兴建民生项目、推动jing1准扶贫，减税增薪、落实福利政策，提gao民众生活质量。

        拿主意是一回事，落地又是另一回事。边察的可贵之chu1在于，他既有为国为民、殚jing1竭虑的qing怀与智慧，又有脚踏实地、排除万难的认知与铁腕。他当然是刚愎自用的帝王，但这份xing格特征亦造就了他的无双优势：他的决策必将贯彻到底。

        顾双习知dao，臣民们相当aidai边察。

        虽然他个xing恶劣、寡qing淡薄，但他也确实领着华夏国与zi民们，走在一条上坡路上。边察是闪亮耀yan、所向披靡的“偶像”，人们笃信着，只要追随在这样的君主shen后，必定会走向更为光明幸福的未来。

        “偶像”是不容玷污、不可攻破的。所以他会找来顾双习、为他洗白；所以顾双习绝不希望边察去死。

        而她也从不相信，假如她真的说“那你去死吧”，边察就真的会顺从她的意志。

        边察却不理会她的理由，只是执拗地追问她：“那你呢？双习，你希望我去死吗？”

        顾双习沉默，明知此时绝不能说真话，假话却也显得tangshe2tou。仿佛她这几个月来经历的苦难与摧折，全要在这一句假话里焚烧作灰烬，苦果只由她一人独吞。chu于逃避，她忽而抬tou，主动去亲吻他。

        tou一次，边察避开了她，手指nie住她的后颈，犹如对待一只小动wu，qiang迫她同他隔开距离。边察的表qing依旧好温柔，再问一遍：“你希望我去死吗？”

        顾双习睁大了yan，难以置信般地注视着他。他为什么非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虚假的答案？难dao这就能让他继续心甘qing愿地自我欺骗吗？她不相信他真的会如她所愿的那般去死，但――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人。

        那天，她和边察去游乐园。shen边人来人往，qing侣夫妻、朋友家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彼此相亲相ai，携手同游乐园。顾双习站在其间，默默观察，明白这些人快乐的前提，乃是因为他们正生活在一个远离战火、平安祥和的环境中。

        而营造chu这个环境的，正是如今稳坐上位的边察。

        她自然满心希望边察从世上消失，但那些人、更多的人不期待。如果她的喜悦需要以牺牲大多数人的喜悦作为代价，那她宁愿不要。

        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敢赌。

        顾双习深深呼xi，明白边察就是在较真，yanxia她的yan泪与献媚都不再guan用，他只要她真qing实gan地撒谎。

        迎着他的目光，她回答他：“我不希望你去死，我想要你好好活着，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

        边察终于得到了他想听的答案，笑着说一声“好”，又言辞恳切地叮咛嘱咐：“这是双习亲kou说的，要我和你一直在一起。以后不要再提去死的话题。我宁可你说要杀了我，也不想听你说你自己想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