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东家往西五百米，就是供奉宗伟地母的庙。庙堂砖清木朽、无名无匾，但周围几座山的人都知dao，在无期无盼的山沟沟里，“若求荣华富贵，唯拜宗伟地母”。如果只想保佑自己农耕顺遂、家人无病无灾，每年宰一tou乳猪献上去就成，但如果想要大富大贵、想要逃chu饥饿的群山，就要献上dian更珍贵的东西了。

        比如阿昌的一双儿女，比如阿天的小妹妹。而阿东刚上小学的jiejie，则是阿东三岁时突然不见的。那天清晨，阿东从泛凉的炕上醒过来，发现睡在shen边的阿jie就这么消失了，只留xia一个小小的书包。阿东跌跌撞撞跑chu去找，刚到院门就被父亲一巴掌打了回来。院门外多了一辆程光瓦亮的拖拉机，血红的引擎盖在晨光xia闪闪发光。父亲说，有了它，以后的收成都不用再愁了。

        没了jiejie的阿东只好一个人慢慢长大。荒置的村屋越来越多，同龄的玩伴也渐渐不剩几个，父亲撇着嘴说这是因为时代变了，托地母之福走chu去的人，不再乐意返乡还愿。

        阿jie走后五年，阿东的村zi迎来了一场浩dang的饥荒，阿东经常饿得睡不着觉。一天傍晚，浑shen发黄的父亲不知从哪变chu来一小碗清汤寡shui的糙米粥，阿东吨吨地喝完就睡死过去。后半夜，他突然惊醒。

        阿东发现自己仰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shenxia是一对温re的手臂，而村tou庙堂里的宗伟地母正垂着半阖的泥yan睛俯望着他。阿东回望过去，并不害怕。他的母亲死得早，被妈妈拥ru怀中的gan觉都快忘光了。

        “阿妈，”阿东对着虚空轻唤。本应无机的泥像好像眨了眨yan，泥zuo的瞳仁里泛起微光。“我想听故事。”

        地母fei厚的嘴唇上xia蠕动起来，声音不是从kou中，而是从泥像丰run的乳房后面传来的。那声音cu糙暗哑，沉甸甸地震得阿东心上发yang。阿东却也不觉得惊奇，似乎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很久很久以前，村tou住着一个寡妇……

        “她叫什么呀？”阿东cha问，转tou蹭了蹭地母的臂弯。这里安静温nuan，像zigong似的。

        ……她没有名字，只知dao姓黄。她xia地种田的时候，被人抢走了三个孩zi――一模一样的三胞胎，白白胖胖，肉肉墩墩，都是男孩……

        “哎呀，太可怜了……”阿东附和。睡意随着xiong腔间的震颤漫上yanpi，他闭上yan睛，xia意识努起嘴，tian了tian靠在脸颊边的泥乳tou。又香又甜的汁ye瞬时冒chu凹陷的小孔，阿东立ma不知餍足地yunxi起来。reliu盈满小腹，阿东很久以来第一次大快朵颐。

        ……她踏遍群山，双手划破pi，双脚磨chu血，但孩zi还是没能找到。于是她跑到村tou哭丧，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日月无光、山崩地裂。天上的神仙嫌她聒噪，晴天劈xia一dao惊雷，让她原地化成了一座泥像。村里的老人觉得她可怜，围着泥像砌了四面墙、铺了几gen梁，为她遮风挡雨。

        阿东带着一shennai味蹦蹦tiaotiao回到家时，父亲正红着yan眶呆坐在床边，一koukou吐着烟。见到阿东，他惊恐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