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倏地看向他。

        他随手拿过来穿上，坐在榻上趴着看外面的雪。刚看了没一会儿，门就嘎吱一声响，有人来了。

        沈剑心转看他。叶英也看向他，微微一笑：“醒了。”

        这一掀被可了不得，沈剑心低一看衣服，心里一。

        “喝得不多，你早该醒了。沈大侠，似乎你的病并未好全。”

        然而现在上这套中衣很明显不是他的东西。丝绸质地，白微微泛着一丝质的光泽，轻薄贴，裁剪制作都是上上乘。

        叶英这话说得平淡，沈剑心却从里面生生听一丝威胁。想起前些日那些苦药汤，他瑟缩一，立保证：“不喝了，绝对不喝了！”

来婢女想办法把这醉鬼去睡觉，刚起却听见沈剑心很小声地说：“叶英，你站在天泽楼时会觉得冷吗？”

        有外人，他总是这样，生怕和自己扯上亲密的关系。叶英摇摇，让使女开门。使女便让船夫抬了浴桶和来，给他们布置好，还准备了一沐浴用的花与叶英常用的香膏，又低退。

        不用想，他也知这一定是叶英换的。然而跟他们一起上船的，除了船夫就只有使女，中衣这种贴的东西，自己喝醉了没法换，叶英是绝不可能让别人来给他换的。

        沈剑心摇摇，坐在床边左看右看。叶英不在房里，但他的剑还在床边靠着，正是“焰归”。桌上的茶还有气，旁边摆着一盘果脯，还有一些心，他应该是刚去。

        虽外面大雪纷飞，这画舫里却是到都。叶英向来手阔绰，更别提是对他，炉烧得旺，却没有寻常炭火的难闻气息，更没有烟气，也不知用的是多贵的炭。

        沈剑心找了一圈，不见自己的中衣。他知叶英的脾气，既然上手把衣服给他换了，那他原来的衣服多半是给扔了……

        贫穷的大唐打工人侠义至尊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两句不愧是藏剑，有钱是真的有钱，然后掀开被准备床。

        叶英送他的为什么不穿？笑话，丝绸这种东西中看不中穿，沈大侠觉得，自己的糙程度，还是穿布麻衣比较好。

        ――不是自己早上穿来的那套中衣。

        “是你贪杯。”叶英走过来，也靠着他坐，随手将他揽在怀里。沈剑心的醉意没有消完，此时脑还有些不太清明，于是难得没有躲开，靠在他肩膀上，舒服得眯起――叶英上还是这么香。

        他的外套倒是还放在窗边的榻上，叠得整整齐齐。不是他平时穿的衣服，而是年前叶英给他的两套中的其一。月白的衣服，沈剑心生怕脏了，这一天都小心翼翼的。

        所以这是叶大庄主亲手为他更衣？

        叶英默了很久很久，终是伸手轻轻地抚上熟睡中沈剑心早已覆上江湖风尘、不似往昔满是天真的脸。

        “我去叫了，你这满酒气，该洗一洗。”叶英。

        叶英看着他讨好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

        他沈剑心一直都穷，买不起多贵的东西，平日里穿着的中衣是纯阳给弟统一发的，还在袖绣了纯阳的标志和弟名字。毕竟是纯阳弟服，这不见得是多好的料，虽然不至于破烂得到都是补丁，但也有些年了，哪怕浆洗得净，也难免发泛黄。他自己是不介意的，反正糙惯了。

        两袖清风的侠义至尊只得在心中的本月支上加上两套中衣――一时半会儿不会回纯阳，白给的拿不到，只有忍痛花钱。

        可醉鬼就是醉鬼，就算是心剑大成的叶英，也无法得知他刚才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以至于问这句话。

        是叶英。

        沈剑心挠挠：“我看了天光，似乎也没睡多久，只是一两个时辰。”

        沈剑心撇撇嘴：“你们这酒可真醉人。”

        床上就更别说，这垫着的沈剑心一摸就知是狐裘，还是白狐，一杂都无。上盖着的被轻薄，但得很，沈剑心再摸一把，八成是蚕丝的。

        沈剑心是被醒的。

        “你刚才什么去了？”沈剑心问。

        这船上应该一直备着。他俩还没说上几句话，使女就来敲门，轻声问是否能来。沈剑心立弹到榻的另一边，现场给叶大庄主表演了一个正襟危坐、深莫测的侠义至尊形象。

        桌上的菜终究也没能动几。此间客人早怀抱其得之不易的昆山玉，舍这凡世的佳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