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赴约，一定不是为了我昨天说的你我已成朋友那句话，说吧，昨天没问完的问题是什么？”

        谢渊摇：“谢某赴宴，的确是想与你结交。至于公事，我观严公是少见的君人，什么时候问都可以，不急于一时。”

        他这话倒是让王遗风颇为意外。在他的设想中，谢渊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一定会把想问的东西先问完，才会跟他说别的，没想到，他当真是把自己当朋友了？

        朋友，这是一个对王遗风来说颇为陌生的词。

        非是无人愿意与他朋友，而是他看腻了那些虚伪的笑，那些因他家有钱而上赶着巴结的人的嘴脸，不屑与之结交罢了。

        不过，他对谢渊很有好――不是哪方面的好都有，所以这个自己说去的“友人”份，他也默认来。

        “避免你问东问西，我还是自己先交代了吧。”王遗风笑眯眯地看着对面一脸沉着的谢渊，想到这实在是个老实人，于是收起那些逗他的心思，把自己的事半真半假地说来。

        “我是兖州人，少时便有志要游历天，但苦于无傍之术，家人不允，所以闭门修习家传武学，今年学成，才终于成行。先在河南闲逛，走到密州之时，和你们乘不同的船走海路扬州，比你们稍早。本来我们这船没有遇到风浪，但我察觉天象有异，遂赶来查看，这才碰到你，顺手斩此海怪。”

        王遗风这话说得明，隐去一切关键信息，只把谢渊会兴趣的几样，譬如自己从哪里来、怎么会武、为何会救他们保留来，全然不提旁的事。若是谢渊和天策府要查他，的确也能查到他的行踪是从兖州来的，而兖州之前不可考，那便是他之前闭门习武从未过兖州，合合理。

        且这一路上，他第一个告诉名姓的人便是谢渊，即使这是一个假名。自然，“严谭”这个人第一次现就是在谢渊这里，前面无论怎么查，都不会有痕迹，除非翻遍兖州籍十几万人，查证有无此人，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严谭”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兖州人，仅此而已。

        谢渊果然没有起疑心：“严公家传武学妙，又能如此年轻便将武学修到十分深的地步，谢某佩服。”

        “我看你也不错。”王遗风看他放在桌上的手，手掌和指上全是糙的老茧和伤的疤痕，一看就是了狠劲在练，由衷夸奖：“才十八岁，也能独当一面。”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菜都上齐了。王遗风先动筷，谢渊觉得有些渴，没急着吃东西，端着杯把一杯茶了。

        王遗风莞尔：“你这人，真是，我请你喝的可是五两银一壶的上等西湖龙井，哪有如你这般如饮的？”

        “我不懂茶。”谢渊放杯，不在意地说：“于谢渊这种行伍的人而言，茶或并无区别，能解渴便是它们的作用，能解渴它们便是值得。”

        谢渊说得坦直率真，王遗风喜他这个心，五两银对他来说也是小钱，当然不会跟他计较，只是调侃：“跟你一个人喝茶，的确是有对弹琴之，望你莫要焚琴煮鹤才是。”

        他这说话三句一个成语两段一个典故，一看便是饱学之士。谢渊在天策府后才开始读书，短短几年能看懂兵法且加以活用已算得上有天分，自然学识上和他云泥之别，但谢渊并不觉得自卑――现在自己和他是朋友，有什么比得上、比不上的说法？

        所以就算谢渊没什么钱，平时节俭得很，此时喝了王遗风五两银一壶的茶，也不觉得不妥当。王遗风对他的好都记心里，以后有机会再请回来便是，朋友，不就是这样的么？

        这顿饭两人吃到夕阳西、红霞满天方散。

        谢渊在酒楼前跟他告别，说自己明天就得随同袍回洛阳，问王遗风要去哪里，顺路的话可以同行。

        “我么？”王遗风笑着摇摇，“我还要在江南多逗留些时日，游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