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阖一阖,又睁开。血眸仿佛鲜红的蛇信。
在不可见的灵魂所在,在不可知的神深,有人留了痕迹。
永不沉没的“梦幻之船”与冰山相撞,冰冷的海呼啸着涌断裂的船舱。人们尖叫、哭泣、挣扎求生。声音嘈杂,场面绝望。
在百年之后,他还能模糊地忆起自己曾经有过命定。
是烟尘,是火光的巨幕,是山火燎原后长达数十年的沉默和死寂。
虎杖失掉耐心,把注意力转回电视——杰克把丝推上木板,当他发现木板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时,他凝重而了然地微笑了。
虎杖等了很久,宿傩却一直不答。也许对随心而动的宿傩来说,这是个没有必要回答的问题。
不是雪地里转瞬埋没的脚印,不是面上投石的动静,不是划开后愈合如初的伤。
那香气,是焚烧的香气。
从前至今,从此到后,小鬼也只有这么一个。
但宿傩只到了一种熟悉而又令人厌恶的寂静。就像他被关在暗室动弹不得的二十年里,每日每夜无所不在的绝对安静。
小鬼望着他,屏幕光照亮的半张脸,光在移动,于是表也莫测起来。
宿傩忽然到了左耳的空。
至少他还能从缺失的饰中勉记起一特殊。
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因为忘记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在小鬼拾起他的记忆之前,无论是百年前的播磨药师,还是刺杀他未果的加茂族人,甚至连距今不远的三十年前,连羂索都还记得的家仆幼,都已被宿傩尽数遗忘。在他漫长无涯的生命中,肩而过的何止千万张脸,这些面孔如同东逝,站在不动岸边的宿傩只是冷旁观。
宿傩骤然惊觉,他和小鬼已合得很深。
而他终究会死。
他到了……将压倒一切的巨大羞辱。
宿傩饮杯底酒,并不咽,而是卷在尖。他向前俯,住虎杖耳垂。受创的伤缓缓溢鲜血,命定的芳香千丝万缕化在醇厚的酒里,一层层叠加起来的、爆发的妙回甘。
对小鬼的记忆,又能维持几刻印的时间呢?
个?”他问。
电影还在放。
再昂贵再酿,酒不过是米的发酵,与命定向导的血相比,淡薄无味到可怜。宿傩的尖游过耳钉的棱角,从隙里残血。每一滴,都在味觉上放可怖的香气。每一滴,都比上一滴更加香甜。香气,无与比的妙香气,像暴雨后的烈日一样蒸腾着大地,汽弥散,照映焦烈的日痕,世间万都屈服在曝晒的光辉之。
宿傩仍会活去,就像他一直以来所的——施加一刻印,束缚十年的力量,延长三十年的寿命。
一瞬间,那鲜明的印象,如同虫蛹里白浆的尸。
这一次之后,他不会再遇见一个新的命定。
但命定只有一次。
宿傩顿时恶心呕。
耳朵地发痛,似乎是了起来。虎杖不适地拧了拧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