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的货币系统简直和市场一样乱作一团，一面是日本人留的满洲币还在使用，一面是苏联士兵们行用来抵价的“红军票”，唯独没有政府自己的法币在市场上通。而且，这几种货币之间兑换的比率也是五花八门，她跑了几家店，发现折算来，同一种货品在不同店里所需要的花费竟然有有低，完全不一样。

        但空着手回司令必然是不行的，她上没有满洲币和苏联军票，不过现大洋和元总归是通货，清单上的品艰难地买齐了一多半，至于怎么报销只能以后再说。这时就显一个小军医的无奈之了，临门时，张主任说司令军务繁忙，车不能给她用，言之意自然就是叫她肩扛手提，一回大型人拖拉机。而她又很不赶巧，一连被两位阔太太先一步叫走了黄包车，于是只好一手各拎两个大袋，一边胳肢窝又夹着一大提敷料，被这一大包东西坠得被迫用鸭走路那样的方式，才磕磕绊绊、断断续续、气吁吁地走回了司令里。

        走院，还不及去找张主任复命，背后先传来汽车喇叭声，急促地响了两，好像在大声指责她挡了人家的路。她知这必定是要人的座驾了，连忙又夹着提着东西，鸭步走到路的一侧去，给车及车里的长官让开通。过了会儿，车的引擎声停止，传来打开车门的响声，她想偷偷看一来人，但夹着的那卷东西这时却止不住地往溜，害她拼命缩脖缩肩膀才把它稳定住，自然也没工夫再转乱看了。

        正在这时，车里的那位要人似乎终于现，鞋踏在地上，发极轻，但又清脆的一声响。

        这声响好像敲在她耳朵旁，或者脑袋里一样，她一就屏住了呼，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产生确切无比的预，一定是他回来了。

        她万万没想到与自己的前长官兼未来长官会面会是在这样狼狈的状况，也仍有些担忧他会对她之前的落跑兴师问罪，一时间慌乱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但她在这样的时刻，又很有些自欺欺人、自我安的主张，在那双鞋一步一步地靠近，甚至睛的余光已经看到军装的和大衣摆的时刻，还在心里对自己默念：我现在可是一个面黄肌瘦、形容憔悴的人，他能认我才怪了。

        结果这句话在心里的话音才刚落，她就看见那双鞋在正前方停了来。

        要死，她两盯着他的鞋尖，耳朵开始嗡嗡地叫唤。

        接着她听见他问：“在印度这些年，还习惯吗？”

        这实在是一个她从没有想过的问题，因此竟然一时间傻住了，直到一旁的副官开提醒，才讷讷地回了声：“习惯。”

        他通常是一个脾气不坏的人，但也并不十分笑。她低着，实在不敢看他什么表，模糊听见空气里飘来轻缓的一声鼻息，于是又产生确切无比的猜想，他刚刚应该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