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同。”叶慈眠,“不过说来惭愧,于外土所学腠骨术,鼻造骨,虽则有趣,实是偏僻荒诞,想来并不甚实用。”
杜元茉看看自己胳臂上厚厚凉凉的一层膏,听叶慈眠说“可恢复如常”,一时心快,哪里闲得住,便想去院里捉虫看鸟。沈鸢禁不住她央求,只得答应,看她蹦着跑去了。
“听闻医者惜材,如遇试验机会,比之千金更难求。”沈鸢回,平静打断,“若此刻有一机会在前,不知先生……可愿一试么?”
沈鸢挽着杜元茉屋,那院落虽破败,屋却整洁,门墙粉饰净,也装了崭新的病床和针药架,至此终于看些诊所模样来。
她抿一抿唇,不再持,忽有声耳,抬看去,叶慈眠手持铜壶,为她又续一杯茶。
“叶先生甫回国,一切从布置,也很辛苦。”沈鸢也笑一笑,“若早知如此,合不该来叨扰,只是我家五妹在学校伤了手,担心留疤,呈璋说起叶先生医术妙,便教我携她来找先生瞧瞧。叶先生,不知今日可得空?”
药方写好,他喊一声“阿冬”,先前开门的小童应声走来,接过药方去铺抓药。
他们相立于门外,一臂的距离,似乎有风从中间掠过。
“若如昨日偏厢听闻,那的确是荒诞极了。”沈鸢轻轻,“我一介女,学识界浅短得很,也有些好奇,不知孙家公传言之事,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呢?”
猛然一照面,却不是叶慈眠,那人团脸稚幼像个小童,对着她们打量一番,随即回声喊“先生”。
沈鸢放茶盏,拿起手袋,正想问他收费几何,“咔哒”一声,叶慈眠合上钢笔帽,退开椅站起来。
“老师为夫人手术,我只在旁辅助,不曾亲试。”他说着,语气渐渐沉去,“大少……”
“我这里事尚不够齐全,煎药之材还需多等一等,待阿冬到街上药铺抓了来。”叶慈眠,“另这伤膏每日晨早敷满,日暮方可清洗,五小带一罐回去使用,服外敷并举,不半月便可恢复如常。”
“区区伤,不过腠理小事,花耗不了多少。”他,“我与呈璋兄弟一番,举手之劳,大少不必破费了。”
沈鸢视线随他向里,这哪像诊所,倒像是座幽居市井的重锁别院。遮天的树、齐膝的草,回廊,溪石淙淙,虫鸟之声不绝于耳,扑面是一阵湿气。
“既真有此术,先生可为人试过?”
“先生于德国所学,可有趣么?”
而他也已改不再唤她“沈小”,许是也有些心照不宣。一晌之后,他望向杜元茉:“愚人技拙,自不繁忙。五小,请。”
“这没什么,”叶慈眠,“无论中医西医,虽则手段、派系不同,终归都是为了治人。好比女儿家刺绣,有诸多不同绣法,却不必刻意区分,遇一株花、一片叶,彼时觉得哪种绣法好些,便取用哪种绣法便是了。”
沈鸢手指停顿,这么清清淡淡三两句,倒衬得她成了俗人。
那话题骤转,叶慈眠不曾想到,怔了一怔,几乎忘了回答。良久之后,才开:“虽有夸张,却是真事。”
叶慈眠望着沈鸢,她没施多少脂粉,一张面盘清清淡淡的,寒暄礼貌,有如初见,仿佛已忘却昨日不快,却也不知是不在意,还是因为此刻有事相求。
转间四安静来,钟声寂寂,屋里只剩沈鸢与叶慈眠。
“我所见过的中医、西医,向来都是只专自家,并不杂糅的。”沈鸢,“如叶先生这般学贯中西、信手拈来者,倒是一回见。”
那茶馨馨馥馥、淡香四溢,有枣香味,有栀花气。不想他孤男,竟也会饮这般甜花茶,倒是有趣,茶适,再加天气,不知不觉她连饮几杯,回过神时,杜元茉的左手已涂满膏药,叶慈眠在桌前低写着药方。
他们慢慢攀谈着,风起了,动院里的树叶。沈鸢坐得久,有些酸,扶着桌角起,走到窗楹边朝外望一望。
“先生留学回来,怎还是开的中药方呢?”她问。
叶慈眠闻言,淡淡一笑:“少有所不知。家中历代行医,我自幼随父漂泊,原本学过不少中医药理;后来国,又跟随老师习得几些西方医术,故而开此诊所,也是中西并合,既可施针、开刀,也可写方调,只看怎样适手罢了。”
见到沈鸢,他愣了一愣,意识抬脚将路边蔓的杂草往圃里踢了踢,有些歉意地微笑:“才刚赁这座院,荒了已久了,还未得空收拾。教大少见笑了。”
她有些惊奇地张望着,没留神叶慈眠已从屋来。
那门从里面开了。
叶慈眠唤小童给沈鸢倒茶,一边坐来仔细查看杜元茉的手,有关医诊之类,沈鸢自是不懂的,便也没有多听,只坐在一旁闻那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