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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瞰红尘天地煎人寿 策白马瘦骨作铜声

第四回 瞰红尘天地煎人寿 策白ma瘦骨作铜声

        黄dao吉日,黄昏良辰。

        赵思青坐在花轿里,从帘zi的feng隙往外看,见天地间黑暗无明,只有赤红杜鹃残花纷纷飘零。纸人们抬着八抬大轿,行走在一条白石铺就的墓dao般的小径上,仅凭喜娘手里白底红字的囍字灯笼照亮三寸前路。外边没有线索,他又将目光收回轿nei。

        轿shen上面装饰的络ziliu苏微微颤动,似乎在走xia坡路。ru轿后自己就改了装束,此时最外边披着斗篷似的红绸,上边绣着花卉鱼虫图案。膝上盖着一条窄缎被,dian缀着星月交辉龙凤呈祥纹饰。腰后垫着枕tou,一只画着祥云,另一只描着莲花。青衣换成了礼服,tou上也盖着喜帕。轿zi停xia,赵思青不慌不忙地将撩起的盖tou重新放落。

        轿zi里的衾被枕tou,分明是发丧装殓用的寿衣。而自己作此打扮,看来已是吉时到,大限至。先前本已为三绝剑所侵,又于永夜星都终战qiang行动武折损殆尽心力,到底是油尽灯枯。现在想想,还未登岛便能看见海中停船鬼手,多半也是因为寿数无多。半只脚踏jin鬼门关的人,见到鬼不奇怪。

        有人揭开花轿垂帘朝他伸chu手。赵思青被喜帕阻绝了视线,看不清来人模样,却认得chu那是谁的手。就在昨日,他还与他交握着。不过不知为何,比起先前,柳星闻苍白泛青的手有些透明,更衬衣袖血红。他同自己一样shen着喜服,穿dai得一丝不苟。

        赵思青未动,柳星闻便等在那里。他想说话,却发现hou咙僵ying发不chu声音,shen上也格外冷。恍惚中听见喜娘温声cui促莫要误了吉时,便依言搭上柳星闻的递来的手。

        柳星闻稳稳地牵着他,两人一路前行,将旁人远远抛在shen后。引路的新郎捧着一盏河灯,光线尚算明亮,赵思青隔着薄红绸勉力能看清周围景象。此chu1天地浑浊,界线不明。荧蓝se的河shui一路西liu,没ru丝丝缕缕的雾气里。雾霭里漂浮着万千灯笼,大大小小,或昏黄或惨白,皆无风自动,像一只只骨碌碌直转的yan睛,目光沉沉地盯着两人。

        河川沿途摊位众多,有卖寿衣的,卖香烛纸钱的,耍把戏的,玩投壶套圈一类游戏的,也有卖各类吃shi,玩wu摆件的,还有抱着琵琶的歌女穿行其间。叫卖吵嚷、嬉笑歌乐之声不绝于耳。re闹是re闹,却总像隔着一层屏障,让赵思青觉得此方彼方居于两个世界。他转tou看柳星闻,见其dai着遮脸的花胜,tou发微微湿run,却梳得很整齐。

        走到河边,柳星闻将掌中河灯放ru川liu。灯盏似是活了过来,自行舒张延展,顷刻间化作一只纸船,静静地漂在河面上。两人上了纸船,船shen连吃shui也未变,磷火一闪,无风自动,缓缓逆liu前行。河上不止这一条船,但大多数都沉ru乱liu被混沌吞噬。

        毫无征兆,他们的船也翻了。

        船翻而未沉,两人还是好端端地坐在纸舟里。翻转后xia仍为河,上仍为天,只是这河shui黄如琥珀,天幕黑无寸光,阴气盛,阳气衰,已从人间ru幽冥。刚刚还觉得遥远的鬼集市瞬间活转,嘲哳笑着迎接远来归客。上了岸,纸船又恢复成河灯模样。柳星闻引着他登上gao丘,丘上有一面镜,镜中晦暗无光,映chu一片无边无际暗红沼泽。许多行人往来其上,落足ruan烂,稍不留神就会陷xia去。沼泽上生着大片大片草叶,枝叶蜷曲,莹莹生光。每一丛草xia都蜂拥着人众。这些人躺在草xia,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逐渐沉没。有些人已被污泥侵蚀,却像gan觉不到痛楚一般,仍神qing迷醉地伸手去采草。

        “此chu1原本并非沼泽,而是一片淹没了万千魂灵的汪洋,叫作苦海。”柳星闻忽然说话,“苦海是痛苦的化shen,其间之人每时每刻都在遭受七苦三毒的折磨。能挣脱逃chu的人很少,即使离开苦海,也只能减轻苦痛,不能摆脱。”

        “更多的人逃不掉。但万wu相生相敌,若无huan欣,又何来悲愁?只要心志jian韧,也能在苦海中活xia去。”

        “可是苦海上长着一种无gen的草。须臾草能短暂地麻痹你,让人忘却苦痛,沉湎于完mei无瑕的幻梦。但远离它之后痛苦会成倍地反扑。所以接chu2过须臾草且无力抵抗的人,只能长眠草xia,任由shen躯一dian一dian腐烂成泥,最后连魂魄也湮灭。苦海中的血泥越来越多,最后变成现在你所见到的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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