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腹贴着膏药，也不知为什么，边缘并不平整，细小的褶皱一直蔓延到中间，像平地而起的山脉。

        徐元昌后知后觉地低，颤抖着手揭开膏药，看到底趴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再往里甚至能窥见弯弯曲曲的。

        御医再过来诊治时，连药方都不肯开，连声告罪，委婉地建议祁氏准备后事。

        徐元昌将徐宏熠从宗正司要了回来，变着法儿地在他上用刑，狞笑：“好儿，待为父康复，一定亲手结果了你，再让你娘给你陪葬。”

        徐元景过来瞧了一回，恰好听到他在谈论乐阳公主的密辛，鼓自己是如何的骁勇善战，气得面铁青，拂袖而去，从此再也不愿过问他的死活。

        徐宏熠一言不发，咬牙隐忍。

        “……是。”秦氏掩心中的抗拒，挤个笑脸，袅袅婷婷地走到床边坐，小心脱他的亵。

        一直折磨他的病痛奇迹般消退，他伸手，握住冰冷的玉手，：“我的大限快要到了，你是过来陪我一同上路的吗？”

        人摇了摇，脱红衣，一缟素：“我来送送你。”

        “乐阳……”话刚，他便觉不对，及时纠正过来，“絮娘……”

        徐元昌冷汗涔，从梦中离，整个人像是刚从冰里捞来一样，难受得不停打摆。

        董氏捡了条命，因着惊恐不安，整日缠绵病榻，不了床。

        膏药上的褶皱，忽然动了起来。

        他疯了似的抓挠伤，抓得满手是血，咙“嗬嗬”作响，白一翻昏死过去。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掀起，再度看向他的伤。

        府里已经不剩几个人，祁氏带着两个孩哭得还算伤心，秦氏却躲得远远的，变成丑八

        几条白白胖胖的蛆虫开纱布钻了来，上沾着黄黄红红的脓，摇摆尾，神气非凡。

        然而，徐元昌的伤总不见好。

        他天重，受够了这些鸡零狗碎的折磨，更是急需一个发的，便使人叫来秦氏，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过来，给本王。”

        两日后，徐元昌在鬼门关打了个来回，渐渐清醒过来。

        秦氏惊骇至极，压顾不得那么多，拼命推开徐元昌，跌坐在地上，指着他的肚连声尖叫：“啊！啊啊啊！快来人！快来人啊！”

        一恶臭扑面而来，呛得她几作呕。

        他不起来，肉底镶着的珠却圆的，令人想起蛤蟆背上的疙瘩、癞的瘤，她越往咙里吞，就越是想吐。

        她的表僵了僵，为免惹怒徐元昌，连忙低，用帕揩抹密发里丑陋的肉虫。

        徐元昌然大怒，揪住她的胳膊，使尽全力气扇了她一巴掌，骂：“贱人！你敢嫌弃我？你也跟她一样看不上我？”

        徐元昌刚开始还算清醒，一边痛呼一边咒骂，咙里长满血泡，仍然不肯面对现实，到后来便陷昏睡，伤一步溃烂，大小便失禁，臭不可闻。

        弥留之际，他于煌煌灯火中，看到一袭红衣的人踏月而来，似笑非笑地站在床前。

        祁氏病急乱投医，请来三四个士、五六名僧人并七八个喇嘛，将室挤得满满当当，法的法，敲磬的敲磬，诵经的诵经，又燃许多盏长明灯，屋里香风阵阵，仙乐不断，压得人透不过气。

        徐元昌割了两个婢女的鼻，嫌弃里派来的御医不用，使人去外请了位说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江湖郎中，将一贴又一贴气味古怪的药膏敷在上。

        天气得厉害，屋里弥漫着烈的腐臭味，用再多香料也压不住，人们伺候的时候，难免异样。

        他已经不是杀一两个人便惊慌失措、自乱阵脚的孩。

        秦氏睛发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将隔夜饭都吐了来。

        秦氏屏息凝神，凑向徐元昌，张开朱唇住疲的阳。

        他剧痛难忍，变得越发暴躁，从早到晚骂声不绝，咒骂的目标从胆大包天的徐宏熠开始，以杨花的絮娘结束，中间还掺杂着对徐元景的不满，对王府众人的嫌恶。

一儿气运，就能派上大用场。

        他越来越缜密，越来越熟练，甚至开始享受将在上之人玩于掌、一折磨至死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