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或许曾经不是这样,但来俊臣印象里她一直是个泼妇,凶悍、鄙陋,必有脏话,敢于因为任何小事指着人鼻破大骂,这个事有可能是两小葱,有可能是一把青菜,也可能只是对猪肉斤两的怀疑。
他的死期定得很快,那天很是晴朗,是不是飘来块绵绵的云,台挤满了来看他死的人,拖家带,男人牵着女人,女人抱着孩,孩还很小,发只能扎成一个朝天的小揪揪。
一代酷吏就此殒命,陈尸示众,民众争相剐其肉,不久便只剩骸骨一。
“倒叫朕,有些舍不得了。”明艳的少女瞪圆了金黄的睛,笑了来。
他突然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打他记事开始,这种正常的样就没有现过,父亲不像父亲,母亲不像母亲。父亲执着于赌场翻盘,家中的钱总是会被拿到赌场的桌上,但是翻盘是总也等不到的,庄家永远不会输,命运也不会眷顾这个不知悔改的男人,所以家中生活一直不是很好。
“他?呸!王八羔一个……” 各种的辱骂从四面八方而来。
当日,一女被拖殿,说是犯了事被打死了。
但他或许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只剩来俊臣一人,在监牢里一言不发。
母亲会指着门一直骂上很久,中气十足,嗓门响亮,骂过瘾后,扭看见他,便又开始骂他,说他是纯拖油瓶,专门来祸害她的,教她被栓在这个男人上脱不开。
“原来如此,”公主转离去,不再多说一言。
啧,来俊臣心中咋,心想:将军啊,来某这辈真就是载你上了。
索公主也不在意,只扔了个东西给他,不长,白,还穿着彩绳,系着璎珞。
他不知。
他忍不住想,若在父母有一人如那样,他会怎样?他会成为街氓吗?他会有机会朝为官吗?
审讯的程他再熟悉不过,大晚上也无意给让人费力气,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想要什么料就有什么料,有时候还会自由发挥,给刑的各位增加些意外惊喜,只是苦了抄写的人,手笔那是一刻都不得停。
待众人散去,重戏才登场,一袍的公主踏监牢,上罩着斗篷遮住面容。
圣旨到时,来俊臣很平静,稍一愣神,便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知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会是这一天。
他放望去,丘神纪果然没来。
刑连夜组织了对他的审讯,从来的人数和速度看,这群人对他积怨不浅。
“午时已到,行刑!”
但如今还有装样的必要吗?
一瞬之间,两个孩天真的面孔撞中,稚又纯粹,来俊臣不知自己是不是有过这么一段时间,但很快视线就被挡住了,丘神纪将他的视线隔绝在了外面。
当晚,来俊臣被免一切职务,押刑监牢候审。
公主问他,为何留着这?
得益于他的合,这场审讯结束得还算快。
来俊臣也懒得维持表面上的礼仪了,大喇喇地叉着席地而坐――他从前成天在街巷尾游手好闲的时候常这样坐着,后来一朝得势,像是畜生贴上人,也开始学着约束四肢,让自己显一副守礼的样。
来俊臣将这骨握在掌中摩挲片刻,:“当日所见乃来某毕生所见之绝景,属实难忘,属实费解,是以惦念多年,难以释怀。”
也是,刑大理寺同推事院属于竞争关系,皇权特许之,这些年他没少折腾刑的官员,如今的刑尚书徐有才当初搁推事院就剩了一气,被丘神纪给捞了去。
他捡起来一看,是丘神纪那块锁骨。
大红大紫的官服终究是过云烟,一朝浮云散去他还是街的泼无赖。
这次是圣旨,大抵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只可惜心中余火未熄,尚有些许不甘。
父亲赌输了,会将问题归结到母亲和他上,说他们是扫把星,将霉运带给了他,而母亲会毫不犹豫地呛回去,说他个烂赌鬼活该一辈翻不了,说着说着就会动起手里,最后父亲会骂他们一句,朝无可躲的自己踹上一脚,摔门而去,不知又去了那个能赌的地方。
他听到一稚的童声问:“妈妈,他是谁呀?”
这种人自然是不会让他去读书的,他也没从他们上学到些有用的东西,只会骂人,游手好闲和看脸,如果不是武明空的需要,他一辈也不会被人正瞧上一,最后运气好大概会和他父母一样找个被岁月和生活蹉跎而成的泼妇,相互诅咒着,在不知什么时候因为被酒或者什么夺去生命,或者脆孤一人,在某个冬天的一场雪中被冻死,或者因为得罪了什么人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