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师摆摆手：“不用，这山路暗弯多，不常跑的人很怕事。”又抹了一把脸，试图将眉目之间的疲意一起去，“也上快到了。”

        车灯重新打亮了，在暗生起两盏炯炯向外扩散的瞳孔，前可及，树丛半之的枝节影绰都重新分明，前倨后恭地替他们警惕前路。李忘生收回目光，重新投向远面目不清的鱼山，山岚翻覆，仿佛有无形的偾息在动。山寒最能透骨，单这一支烟的功夫，他已觉着外套将将掖在周的气都被这风从他上一寸寸地剥落去了，唇枪剑似地往他孔窍里钻，全不知如何欣，直押着他的，非叫他抿一锋利的刻薄。还有潜在更深的，他从方才就发现，肋夹之间正不自觉地惴惴横着一块垒，他吞咽不，亦梳索不开，那颗不安的心室不知什么时候竟钻了，又偏偏在如此狭缩吊唁不去，叫双肋犹如蜷缩的五指，将它不偏不倚地扣在正中，搛一种难以分辨的近似惶惑的梗。鱼山的影廓居临地将他全然吞没了，他嗅见山腹中夹携着神话中生之山特有的鱼藻生气，像是向他正式预收的照面。他与这山有一见如故，却对引见之人持游离，可见旁人所说白首不相知从不由人新旧。其中阴私计较……也未免显得令人发笑。

        烟卷在吐息间淌赤红的火光，将周遭无声挟裹的鸦幕上烧两熔金嵌铁的孔。腾师烟过肺，三两就去了半数，他睡了一会儿，又叫风早将睡意刮走，倒只浅淡地衔在中，无动于衷地由它烧着。风大，火也上得快，回过神来，一支烟倒大数是风无声息地替他吃了。李忘生又问：“听说大湾与鱼山连着十三个河湾，七八公里的谷却怎么悄得没声，一也不见？”

        李忘生也不再勉，，附和：“听您的。”腾师报以一笑，又跺跺脚，显是有些冻不住风了，便对他打个手势，绕过车去发车。

        拂晓绽开更多裂痕，夜的荫庇褪去，星的窥伺也在白昼中隐没，使山中的一切渐趋分明，如同退后落石的海礁，焦黑嶙峋的乱象因此尖锐地曝了。李忘生叹一气，指上余的烟灰都尽被弹落了，他将熄灭的烟俯用纸巾拾在手里。

        腾师摇，表示并不介意，也不急着，把在手里左右看了看：“云南烟？李教不常吃烟吧，云南烟烟油大，劲突得很，吃得惯吗？”

        腾师听了，抬手大致虚划一番，解释：“等这座山转过去，转过去路上就有村里的路灯了，鱼山和大湾也会来。”话说到底，火也追到了滤嘴边，腾师深一气，吞引最后一烟丝也投火里，烟摔在地上，迸几撇转瞬即逝的火屑，转就被踩灭在脚底。李忘生见他结束，也直起，问：“我替您一会儿？”

        李忘生应了，垂：“是吃不惯，偶尔提神。”

只得又探去背包里寻，总算是捞一包压得皱巴巴的玉溪，磕一支叫腾师拿了，自己也咬一支，抱歉：“不太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