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不想和他一样,他们不是我的工。”
酒杯空了,他再次拧开酒壶倒满。
他发一声讥讽的大笑,随即声音又低沉去。
“最后一杯酒了,敬――”
“卡拉斯问我为什么不等你回来,其实我不知要怎么回答他,一万年过去了,无论什么样的计算,什么样的战场我都觉疲惫,觉得力不从心,我认识的人在这一万年里要么消失,要么死去,就和那时的你一样。我谁也救不了。”
“虽然如此,我还是后悔,虽然这后悔往前再推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不能再挽回什么了,每一次离开,我都能觉到我属于人类的分越来越少...在巴巴鲁斯,在我还在山上的城堡居住的时候,我见过异形围攻人类的村落,男人和女人留在后面,把生存的机会让给孩。对于阿斯塔特来说,死在战场上、死得恰逢其所是荣耀。我听过那些年轻的战士谈论我,他们说我看着战场既不怜悯也不叹息的样就像是神在云天之外看着人世间的变幻无常。”
“可他们称我为父亲,对待我也和对待他一样孺慕而恭敬,”他沉沉地吐一浊气。“怎么会有父亲带着儿去赴死的呢,就像尤顿一样,就算她所养育的孩是货真价实的半神,她也不会想让他受丁伤害。”
“我谁也不敬,你们都不陪我喝,”他盯着烛火,又一笑,然后饮尽残酒,将杯倒扣在桌面,他本应转离去,却在一步之后又回首,轻轻拍了拍杯座。
“别急,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来了。”
自是无人回应他的疑问,莫塔里安的睛望向灯火照不到的黑暗里,突然间觉这屋里的一切都陌生万分,桌椅,床柜,灯烛,这一切都好像他从未看见过般地惹人注意,这里明明是哈迪斯的房间,他来过不千百次,可这里面曾有什么东西他却一都记不起来了,他曾凝视深渊,观察亚空间那诡谲万分的波涛,在那其中的万事万都清晰可查如昨日,风在枯枝败叶中嘶鸣,面波澜顿起,但这里的一切都陌生得如同离开现实世界后那浑浊黯淡的瞬息。
他深一气,把心最大的恐惧倾吐而。
“如果有一天,你我都不在了,他们又能指望谁呢?”
他沉默地倒酒,杯碰撞,宛如兵刃相交
为什么不记得了?是因为没有一个人单独在这里停留过吗?
“不过这些话我也只能和你说了。”
“帮我记住这些吧,把这些留到最后。”
。”
又是一杯饮,酒浆像是烧了的刀刃从腔一直刮到,又像一千钉一起钉胃底。巴巴鲁斯没有艺术,在一个遍布死亡的世界谈除了活着之外的东西是一种奢侈,人们所有的一切只有活着,所以他们拥有有关生存的歌,何时耕种,何时收获,河涸漫,山岗枯荣,一切都有时令,他的嘴里吐许多他都不记得相貌的名字来,他以他们的名义祝酒,酒麻木地冲刷着,莫塔里安已经短暂地丧失了味觉,只觉到一种深恶痛绝的遗憾:酒是好酒,杯是金杯,注酒时应有人击节而歌,时当刀破敌率而赴死,可惜此刻却无人共饮。
“我明白他的意思,再等等,等到你回来,等到一切都有转机的时候,只是这种等似乎在万年来都变成了一种恶习,他们指望他,他指望我,我指望你,可是哈迪斯,你要指望谁呢?”
酒壶已经倒空,他觉稍微有不听使唤,这句话拉长了音,却又在他嘴里狡猾地转了个弯。
这句如同妄语般的话似乎醒了他,他再一次将金杯注满。曾经能让人微醺的酒现如今已经变成一种痛苦的提醒,两种东西一齐涌上心,他轻叩自己的膛,他还有心脏吗?或者它已经变成了一块铁石?那铁石又有没有被时间锈蚀,被刀刃留刻痕?还是那东西扯松了他的筋肉,磨碎了他的骨骼,让曾经想要去攥住什么的手已经无力再紧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