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我轻轻放茶盏,嗓音轻,又带着些许少女的清脆。
他很快就会把事上报给父皇,今夜不说来,此生此世都不会再有开的机会了。
“柳正卿……”我跑上去捉住他的袖角,衣裙飘摇间,第一次喊少年的名字,“不要走。”
接来一整夜,我都在讲述那场长达三年的噩梦,其中的旖旎让少年呼急促,而更多的万般酷刑,令他都为之胆寒。
“殿……请说吧。”
少年没有回答,他收起了愧疚,只遗憾而怜悯地看着我。
我从椅上站起来,琥珀般透亮的眸平静地望他,“父皇不会容许一个能够玷污皇室威严的肮脏女人活在人世上。”
少年仿佛看了我的打算,他把香盘留在案上,随后转便要离开。
少年没有问更多的问题,只深深地望着我,眸光在昏暗灯火显得暗沉。
非是被严嵩的位权重吓破了胆,反而是为他的卑微贱到错愕惊疑。
那本不该是有资格染指我的人。
他脸上的愧疚告诉了我真正的答案,这个深受父皇重的侍卫是个和我一样年纪的孩,终归不能像大人那样把绪掩饰得很好。
“你……会告诉父皇么?”
“官……官不敢……”侍从目光躲闪地从我边退开,他见闻广博,大概已想起严嵩是谁。
比起我在那三年里受过的苦难,区区污名史册,本不算什么。
他会让人清理掉我留的一切痕迹,像抹去桌上的茶渍一样。他会让玉瑶公主的陵寝里换上我的骨灰。
“官不能知殿的往事。”他终于说了心里的顾虑,“殿是个命苦的人,官同,可殿是否想过,皇上愿不愿意让听过这段往事的人继续活着?”
除此以外,他还过更多更多的事。
我裹紧了侍从送来的衣服,捧起案上茶抿了一,温茶,不慎吃了些许胭脂,起初微甘,可紧随而来的是无边苦涩。
“好。”
严嵩是庆国太的夫和狗,也是三年前庆国派来迎亲的轿夫。
与此同时,我也愈发想要把自己的故事诉说给他听。
人发现了那段噩梦在我上留的印记,愈合未久的伤疤被再度揭开,将我曾受过的屈辱和绝望在这个人前展一角,可我中没有半慌乱,脸上也没有半分难堪。
如果穿堂风把袖再掀起几寸,少年还能看到更多的名字。
“本求你。”我双手攥着他的袖袍,脸上不知觉有泪落,嗓音隐约带着哭腔,“听我说完好吗?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听过我的故事。”
他本该被我看一便是三生有幸,却肆无忌惮在我腕上印上了羞辱的字迹。
我已很久没有对上过这样的神,除了父皇以外,他是第一个不用带着望的目光看我的男人,柔和清澈像院里破开黑夜的月光,我忽然希望自己能够死在他手上。
乾朝的二公主雪白皓腕上被人烙上了一介夫的印,要是传扬去,非但我这位公主会被史官记上淫娃妇的一笔,连带乾国的名声都要一并扫地。
有的在庆国权倾朝野,有的在庆国卑若微尘,可他们都能颐指气使地命我这个送去和亲的公主褪去衣裙跪伏在,像一条牝兽母犬任人欺辱。
但那又怎样?
此刻我才想起我的年岁。
少年脸变幻不定,最后定格在一抹不忍上。
“你应该知……”
他的形迫不得已停住,转过来,为难顾虑地开,“官……”
少年犹豫许久,最后微微摇了摇。
同龄姑娘的梦才刚刚开始,而我的一切都早已步尾声,所有好的幻想都被反复碾碎,未来不会再有任何希望生发芽。
他在桌案对面坐,黝黑的瞳背着灯火凝望着我。
就像我不再能够生育的孕房,就像那些仍然残留在我上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