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我们才是一绳上的蚂蚱。”
听了他的话,我嗤笑他的天真:“我跟你算什么一绳上的蚂蚱?”
“有事说事,别扯我爸,”我打断他,看到他低去,顿了一,说,“……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看到达达利亚脸越来越差,我敛去笑容:
我仰起,鸽群飞过化工厂上的白烟,飞过钢厂烟囱上冒着的黑烟,飞过拥挤的人群,飞过天边的警报线。我的心里有一块瘀血,堵了六年,现在终于化开,能让我畅快呼,但每一都疼得神经颤抖。我抠住铁网,对达达利亚说:
人生早玩完了。从生的时候,
我撑着地站起来,掌心粘腻,有往,摊开手才发现是被玻璃渣划伤。
他站起来,手指有些失控地发抖,来回边走边喃喃自语:“我刚投去那么多钱,现在怎么收手?我拿什么收手?是想让我坐牢吗?!他就是想让我跟钟离断了,才把我上绝路。”
08.
我看着歇斯底里的达达利亚,觉得可悲。
我被他甩开,撞在地上。达达利亚站起来抓住地上的酒瓶,深了几气后把瓶摔在我旁边。他翻一包同样湿漉漉的香烟,心更加烦躁地皱它扔掉,转过将额前的刘海捋上去:“你妈的,真是个疯。”
我还记得他当初蹲在地上,说上初中的时候有男生欺负他,说他长得像女生,就把他拉厕所用圆规给他打耳。他说太疼了,晚上疼得睡不着,用手着粘在耳朵上的卫生纸,就害怕血到宿舍枕套上,耳朵发炎两个多星期,别人跟他说话他还觉耳朵疼,耳里嗡嗡作响。
“我们是一绳上的蚂蚱,”他再次面向我时,绪终于稳定来,“之前很多事都是你帮我瞒来的,你想一个人洗得清清白白?还是你觉得隐瞒不同罪?”
太挤了。这座城太挤了。警报声窜过大街小巷,在空中拉过一弧线,远涌起灰白相间的烟,不断升腾,升腾,最终与天边的云为一。
达达利亚转过,蹲来:“你知他来跟我说什么?他说我再继续炒币,就把这个事告诉钟离。他还让我个月就化工厂,我他妈给这厂赚那么多钱,那么些项目、那都是我签的!他想开我就开我,他开了我钟离能不问吗?要让钟离知我还在搞这个……他不能原谅我了……”
“我要钱是没错的,”达达利亚抬,周一片湿,“别人欺负我,不就是因为我穷吗?有了钱谁敢看不起我?何况这钱我不赚,总有别人赚,那不如都咱们家的袋,我的钱不也是你爸的钱吗?”
鸭帽遮住达达利亚半张脸,我看不清他的表,他套着深的工装外套,右肩上挂一只背包。他看了一会儿,从工装前袋里掏一包烟,但是怎么都找不到打火机,于是他只能攥着烟盒,手指吊在绿漆铁网的空隙上。
我呛他一句:“比不上你。”
这是一种钝痛,不是源于现在,而是来自遥远的过去,来自我十三岁的那年,在那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我像狗一样挨时,也是这样被酒瓶划伤。
“我理解你。”
世间的事实在荒诞,人变成鬼,鬼装得像人。最后扒动骨,发现大家都是一团烂泥。
达达利亚说,这人生彻底玩完了。
哈……你他妈真是活该。”
化工厂爆炸的时候,我和达达利亚站在安城百货的天台上。
达达利亚抓住我的衣领,把我的上半提起来,沾了的发丝黏在我脸上,遮住我一半视线。我因为缺氧前场景泛糊,脸上发,但看到那张暴怒的脸,却觉得舒服得很:“你有本事死我,但是……你不会的,你知我会给你主意。你真聪明,你太聪明了,我真喜你。”
我转过,达达利亚的耳垂上有一划痕,一只无法愈合的。他有很多事没有办法跟我爸说,只能倒垃圾一样告诉我。
“人生早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