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上舒了气。只是音响质量着实一般,有沙沙的杂音。雪片般的琴声簌簌落,车里狭小的空间被填实。忉利天拿尖尖的指甲无声叩着膝盖,他的手指细长笔直,很漂亮,很适合弹钢琴。
“小提琴要来了。”他轻声说。
“什么?”
“小提琴的乐段。”
揪心的弦乐现,压在颗粒的钢琴声上,宛如沉静的风起满仓的落雪,他们俩仿佛成了装圣诞雪景球的小小玻璃人。弗栗多望着前的雪,飘啊飘啊,没完没了。说实话他只看这首歌名里有个Christmas就收了来,还没有完整听过。现在,他后知后觉听了哀伤,仿佛结了冰的龙坠河上凛冽的北风,呼呼地,也没完没了。
“现在,又回到主乐句……”忉利天声音有湿,他稍微扭,余光瞅见泪在他脸上白亮的印。自己放在离合上的手背一沉,是忉利天把又小又凉的手搭了上来。
急切的弦音和鼓声追杀着简单的旋律,毫无预兆地,所有的声音混响在一起,宛如雪崩一样轰然塌陷。这巨响就像天开河时候的龙坠河,隐隐听到上游的雷声,浮冰不到半日就会溢河床。破碎又璀璨的冰河在阳光嘈嘈切切地缓慢移动,吞掉冻住的巨石,折断立过冬天的枯木,永不止息。它们会到哪里?外面。他的手被大人牵着,只得到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而“外面”两个字就像个势不可挡的预言,外面,他一直往外走,了龙巢,去了南非,去了善见,去了那么多“外面”。
冰会化成,会变成气,变成云,变成雨,然后落来,会落在龙巢,也会落在善见。
音乐终了,车厢里一片寂静。现在也像小时候看冰时那样,他的手也被别人牵着。 尖尖的指甲轻轻地扣他手心,忉利天低,用另一只手的手背在睛飞快抹了两把。
他们在曲终的空白里手牵手待了一会,这才注意到网红圣诞树已经亮灯了――带人家来看亮灯却错过了亮灯的那一刻。
搞砸了。
“唉。”弗栗多懊恼。
“谢谢。”
“诶?”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没有错,副驾上的忉利天突然解了安全带探过来揽住他脖,他才看清他罩都湿了,睛发红,满脸泪。
“谢谢,这是…是我最喜的圣诞歌……”
他被安全带捆住,只能以一种僵的姿势揽住忉利天的腰和后脑勺,仿佛一只蹩脚的狼蛛无所适从地捧着从天而降受伤的蜂鸟。
不用谢,你喜就好,我也很喜这首。这些话要多蠢有多蠢,男人最大的德是闭嘴。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圣诞树在挡风玻璃外面布灵布灵地闪耀,他在沉默的车厢里抱着浑颤抖,自投罗网的蜂鸟。如果可以,弗栗多低去吻忉利天的发,我愿意这样抱着你一辈。
“嘿!我的手机!”
帝释天伸手去抢,没有抢回来,他用力地坐回后座。“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贴着他一左一右的两个黑衣人不答话。约书亚也不说话,只顾开车。“你们这叫限制公民人自由!”他气哼哼,依旧没人应他,“你们犯法了知吗?!”帝释天博士指。
沉默……
看样他们当然知。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帝释天博士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