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是两人相识相知的契机。而能如世间千万对寻常夫妻般无需掩藏地同游灯会，这是他们求而不得的好愿景。

        所幸适应并人间的生活对他来说本也不算难事，左不过是每隔几十年需要换个份再重新开始——譬如五年前自己在人间刚住了没几天的狐狸被挖掘机一铲挖塌了，一夜间晋拆迁行列。

        放在料理台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本已熄灭的屏幕上弹一条消息。

        话本，什么话本？萧北阙接过羊卷扫了一。

大概只是了个比较真实的梦吧。她从枕边捞起手机，解锁，眯着就着在此时显得有些亮的屏幕扫了一。才五半，还早，可以睡个回笼觉。

        宋南归那边的“正在输中”持续了一会，随后弹过来一张兔兔震惊的表包：“！这么晚了萧老师居然还在！”她明明听方霜落说萧瑾的作息尤其养生、过了晚上十一半想拉他上线都难。

        “临时加班，领导不人。”萧北阙发去一张狐狸叹气表包。其实他到的阅卷范围并不是最难的几题，改卷的痛苦除开熬夜的疲倦主要来源于学生那狗啃的卷面和驴不对嘴的答案——但狐狸就是狐狸，撒狐狸最好命，他也不介意借这事向宋南归讨一安。

        深夜，城市中居民楼的灯光渐次熄灭。

        “很好看，”萧北阙喝完，将玻璃杯放回桌面，给宋南归回了消息，“草图没什么问题，提前期待一成品。︿－︿”

        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萧北阙望着城市另一端，那是大学城的方向——他向来是个守信的人，既然前世答应过会去找她，就一定会跨过漫长时光和千难万险走到她面前。

        所幸当时他没在里睡觉，否则低被埋成块狐狸化石。于是萧北阙收拾收拾行李，规规矩矩去报名考，正儿八经从H市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毕业，再在当地谋了个中历史老师的岗位。

        之过急了。萧北阙扶了扶镜框，他与宋南归的确还说不上熟，现在说这些显得多少有些逾距。

        这次她没再魂穿萧瑾的同人文里玩星官太妃剧本杀，倒是在梦里打起了剑三，扫了一屏幕上方的时间，正是大家在烂柯山团建那天。

        好事多磨，青丘那边终于传来了有关太妃转世的消息。

        他捞起手机，解锁，开宋南归发来的草图。一早就和宋南归说过图容交给她自由发挥，但他毕竟是作者，说不期待不好奇是假的。

        图稿完成那天，她将文件拖对话框，轻敲回车键发送，随后抱着抱枕窝在柔的转椅中，竟莫名觉得有失落。

        叶鱼鱼：“[图片]萧老师打扰啦！看看草稿！”

        萧老师当了几千年狐狸，未曾想到来自己还得写聊斋。

        过去的半个多月间，她和萧瑾从最开始的公事公办、讨论图稿细节和修改意见，到后来互相监督度、分享灵，有时甚至一不小心聊到凌晨，见着相合拍、日渐熟络，却只被限在同人二创的领域中，不曾在游戏里接。

        不知不觉居然凌晨两了。试是午最后一场考的，卷是凌晨两赶着批完的。没办法，谁叫新调来的一历史备课组长新官上任三把火、非要赶着明天中午前把所有期中考卷批阅完成、午立即召开考复盘会议呢？

        心中尚存的疑惑终究是抵不过困意的侵袭和对早八的畏惧。宋南归睡朦胧，望着窗外蒙蒙亮的天发了会呆，很快便再次坠梦乡。

        材小的秀站在第一排正中，自然而然担起了合影截图的重任——那时候她几乎全程泡在云图里指挥大家调整站位，yy里喧闹得鸡飞狗——可这次她在梦里只需要静静站着，自然也就注意到了游戏界面的变化。

        人总要有梦想，但不一定能实现，比如说宋南归天天念叨的奇遇，接资历以来持不懈碰瓷三年，终于喜提十一单绝。

        “宋南归，女，二十四岁，研究生，就读于H大文学院，”小狐妖捧着孟婆给的羊卷在萧北阙家客厅里晃悠，“我说过，想接近一个人又不显得唐突，就得从兴趣好手，”它抖了抖耳朵尖，在羊卷上找寻片刻，终于抬朝萧北阙望来，“萧老师，你得去写话本。”

        随后濯心衍盒衣的灯爹双手结阵诀，给她加了个问吉的buff。

        好消息：不是十一无绝。坏消息：那个唯一的绝世奇遇靠的是方天镜——甚至是在前置拉满的前提熬了一年实在碰瓷无果、险些把镜都熬失效了，不得已才开了这个全民绝世。

        “那我明天继续开工，萧老师也早休息！”宋南归那边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回了消息。

        然而天命垂怜万也凉薄无，既为他保留了前世记忆，却偏要藏匿宋南归的去向，将他推茫茫人海之中，周而复始地寻找。

        他没有熬大夜的好，毕竟自己熬夜就意味着家里养的灵狐也会熬夜，不仅得给它添顿夜宵，还得好第二天晚上被它当跨栏玩深夜蹦迪的准备——他了把在自己脚边兜转着嘤嘤促的白狐，呵欠连天地挪到客厅给它添了粮，总算是给狐狸开了静音模式，这才去厨房倒了杯喝。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连着两个梦都离不开萧瑾。宋南归在七整的手机闹铃中着炸的发型钻被窝，着睛去洗漱，只觉得萧瑾这人有离谱在上。

        前世的太妃喜宅在里种花养鸟，这一世的宋南归喜窝在宿舍里打游戏搞同人二创。

        他回到卧室，熄灭灯，借着床小夜灯朦胧的光，靠在阳台边望着城市中明亮错落如星河的架桥，在寂静深夜里忽而生切的渴盼。

        自他前世以星官之病故后，时光匆匆，转已逾千年。天上一日，人间三年，王朝覆灭，他也闲得一只青丘白狐，守着太妃转世的消息。

        推演天机的事自然不必再，于娱乐浅算一二倒是无伤大雅。他一早便推算到了方霜落突如其来的期中考，再结合群里画手们的亲友关系以及排期，辗转将自己的文稿递到了宋南归手中。

        她玩剑三以来遇到过许多人，有些成了亲友，有些肩而过，一拍即合又在合作结束后渐渐疏远、甚至从列表里悄然消失的文手也不在少数——萧瑾在她遇到的人中不是第一个，显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萧瑾的焦在她上停留了很久。

        萧北阙紧赶慢赶批完最后一张答卷，从教师评阅系统里登，抬看了一墙上的挂钟。

        就宋南归的反应来看，孟婆给她喝的那碗汤药效可足，许是将前尘往事忘得一二净，更别提太妃前。

        宋南归发来的是一张横草稿，简洁利的线条中隐约可见繁华等式，构图中央是着常服的青年星官和太妃——他认这是原文中两人趁除夕宴巡防松懈时“私奔”逛灯会的片段。朝廷重臣与后妃嫔私自是大罪，故而两人皆以狐狸面腌去真容——可草图中两枚面分明被收在腰间，画中人携手托起一盏天灯，相望的中盛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