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月明林xia
xia课后,沈旭峥起shen去跟教授打招呼。钱先生跟他颔了颔首,便笑着唤严若愚,让她收拾好书包后,随自己回趟办公室,有东西给她。
途中,钱先生问她,待会还有没有课,又调侃沈旭峥:“怎么?今天终于不忙了?”
沈旭峥轻笑了笑:“若愚说,图书馆后面的小山上,种了梅花,想去看看开没。”
“这样啊?”钱先生一听,顿时也起了游兴,笑谓学生,“我xia面两节也空,介意多个老朽俗wu同探芳讯否?”
严若愚连忙欣笑着摇tou,他又对好大儿和黏着好大儿过来的叶慧宁说:“一起去吧?陪小严庆个生日。”
叶慧宁一听她生日,便有些不怿,凑过来小声责怪:“你怎么不早dian讲?你不是双鱼座吗?我都没带礼wu!”
严若愚赧然歉笑:“阴历的就在元宵,家里喜huan给我过阴历。”又悄悄说:“叔叔说,等阳历的,再喊你们去家里聚、吃大餐,好吗?”
“这还差不多!”叶慧宁嘻嘻应dao。
钱先生回去取了个扇nang,缂丝团花的,nang了一柄折扇,斑竹作骨,还缀了枚羊脂玉如意锁扇坠。严若愚接过来展开,正巧是书字那面,就且识且念。钱先生在边上解释:“本来想,抄首老杜的诗就算了,芳芳嫌太单调,非要在反面再画个猫戏蝶,扇坠也是她挑的。我说这画给七老八十的,她还笑我黏滞,说猫咪蝴蝶多可ai,凭什么不能画给十八的了?画给老touzi才叫糟蹋。还说你是正月生的,这‘gao秋此日生’不也不切吗?你说说这!”说罢又连声自嘲地笑。
严若愚当然喜不自胜,ai不释手,跟室友翻来覆去地看,又问沈旭峥可不可ai。他却取过扇zi,仔细折了chanang里收好,笑嗔dao:“走路就别看了,别过生日还摔跟tou!”
几人且行且说笑,没多久便绕过了图书馆。遥遥见山腰种的gong粉、绿萼,才将发了新lei,朦朦胧胧,像淡扫了一层胭脂,本来矮墩墩的土山包,也能添几分秀气。沈旭峥便拿chu相机开始摆nong了。而上山的路还修了石磴,钱先生拾级上来后,不由却顾gan慨:“我就不ai来新校区,楼盖得死气沉沉的,活丑!乌压压像排一堆棺材!但园艺这块,还有dian可观。唉,还是草木有qing啊!”
“那老师现在,何如何逊在扬州?”严若愚笑dao。
教授笑着摇tou摆手,去石案边坐xia歇脚:“是渐老何逊,都忘却chun风词笔咯!”又想这一路,多是他俩闲聊,冷落旁人确乎不妥,便也问问叶慧宁的qing形。这学生期末考分不低,他略有印象。
“小叶zi会唱昆曲呢!”严若愚赶忙乘机夸她。
钱先生老眸一亮:“以前读书的时候,我老师跟师母都会唱,他笛zichui得也好,周末去他家上课,唉,二十多年了,也曾杏花疏影里、chui笛到天明啊!”
“钱老师也会唱吗?”窥到他温qing随和的一面,叶慧宁渐渐觉得,钱老怪也没那么吓人。
钱先生谦笑着,连连摇tou摇手推辞,严若愚却缠着他非要听。她既是寿星,钱先生也拗不过,便跟叶慧宁笑笑:“那我就抛砖引玉了。”然后清清嗓zi,凝望向一树早梅,运息振声,一起便让人愀然一震:“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gan叹……”
费力动qing地唱罢一曲,他深xi了几kou气,惭笑:“荒腔走板了是吧?就几支ai听的,平时随kou哼哼,不登大雅,贻笑大方了。”
“钱老师唱得很好啦!”叶慧宁diandiantou说,“《长生殿》里,我也最ai《弹词》和《闻铃》两齣了。”
钱先生听后更惊喜:“那你也会唱《武陵花》咯?”又看向盛瞻淇,语气难得和悦:“你妈就喜huan唱,没事就在那‘万里巡行’,是吧?”
“学长喜不喜huan昆曲?”严若愚紧追着问。
她来问,少年就不知该如何答了,qiang牵牵腮,han糊几声罢了。严若愚忙喜孜孜地cui室友唱,还把树xia专心拍花苞的摄影师喊来一起听。
钱先生听得最ru迷,微低着tou侧着耳,扬手随唱腔画起伏,kou中还偶尔跟着低哼。待歌了,又连声称好,更对这学生刮目相看,不仅邀她得空和小严一起去家里坐坐,还问她以后要不要考明清戏曲的研,他也能推荐。
叶慧宁一一答过,他又问:“刚才这段里,‘无边落木响秋声’,用了杜诗。你们说,这句,较老杜原句,哪个更好?瞻淇你说说!”
又考?!
少年挠挠大tou,心虚没底气,怕答不好,挨一顿好骂倒次要,要是被……转念又觉得这事不公平,凭什么专挑自己?凭什么就他丢脸?凭什么沈叔叔那十足赤金文盲,反而不用受罪了?凭他年纪大?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