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贰想起日间家翁的举动，越发觉得不寻常，追问：“王郎，你告诉我。是我孃孃事了，还是我大哥，我姊姊？”

贰贰笑答：“我吝惜我的丝履。”

“兰馨。”贰贰朝她摆首，又对邢骊：“你以微末，得王郎垂顾，又为他诞，一路行来大不易。岂不思量此举若教王郎得知，便前功尽毁？我不同你计较，亦不会告知王郎，你且去吧。”

王楚吻吻她，“不是要紧事，明早再说。”

“呵，你也知此举是冒死——”

王楚的声气已睡意，“那是当然。”

“辋川似他这样的男孩，还有多少？”

预料到明日事繁，两夫妻卧歇息。

“为何？”

“什么事了？”她紧张地望着他，双目炯炯。帐光线暗，愈衬得她眸清亮。

“轮到你投箸了，”贰贰提醒她。

兰馨冷笑一声，“怪不得这样张狂，原来是生有功！”

贰贰的第一反应不是哭，而是诧异，“既是昨夜崩逝，怎么到现在也无消息传来，也无人知会我去哭丧？”

“三载有余。”

“是。”

王楚笑了，“谁知，这种事瞒不了多久，你孃孃到时自会给我们解释。”

“是。”

她想到尸骨未寒的父亲，负疚地推他，“王郎，不要——

王楚回到尚书令府中的居室，已是后半夜。更衣盥洗毕，赤足悄寝室，以免惊醒贰贰。

＊

邢骊朝她一拜，“不敢。贱妾思慕主母久矣，今日始得机会，冒死上前来，不过教贱息认一认嫡母与妹妹。”

贰贰的注意力回到棋盘上。

这样一个夜晚，贰贰却不合时宜地了一个梦。无限缱绻中，她睁开眸，发现王楚正对她，动作无比温柔。

但他一室，贰贰便自帐中坐起来，“王郎。”

崔兰馨竦然。一直以来，她只当公主弱蠢笨，不甚掩饰自己对王楚的觊觎，此等行径与邢骊何异？

邢骊抬看，贰贰正对她微笑，忽然汗涔涔，意识到温和的鹰鸷亦是鹰鸷，为自己一时的脑发昏而后怕，再拜退。

贰贰的目光落在阿夔上，“这是你的儿？”

近些时来，王家与睦王闳一派步步凌，朝野频传贵妃与太危矣，皇帝却在此时暴卒，令人难免会揣摩他的死因。

“便是慈些，一顿棒也敲不坏她！”

“服侍主君多久了？”

崔兰馨这才回归博戏中，语笑如常。

却听贰贰问邢骊，“你自辋川来？”

王楚上床，搂她在怀中，“怎么还没睡？”

“你孃孃与大哥封锁消息，密不发丧。”

贰贰不禁看她，仍是对邢骊的那副微笑，“没吃到凤凰肉的人，对待吃到凤凰肉的人，可真是狠心呀。”

语气平澹，无喜无怒。

王楚凝视她片刻，终于：“是你耶耶，昨夜崩逝了。”

作为一个公主，她可以飞扬扈，可以心狠手辣，可以淫放诞，可以很多事，但她什么也不想。非不能也。

“仅他一个。”

贰贰想到这里，轻推王楚，“我耶耶犯过几次心疾，这次怕又是心疾所致。我孃孃一定难过极了。”

兰馨恨恨：“蚂蚱都蹦到跟前来了，公主何不一脚跺死她？”

，神却大大地不老实，不由得暗暗惊怒：不过一卑贱妾，这样大喇喇上前来，分明是欺公主迂懦，有意挑衅。正要开责难，贰贰却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勿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