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挨骂。
谢家大摆宴席,昭告天。
声音飘渺,陈羽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陈羽刚被谢家修士从大雪天里捡回来不久,形清瘦,骨从脊背里凸来,看着人不人鬼不鬼。
当着旁人弟弟的面骂他的,这事说去委实不太面。
但其实也没这么难。
她脾气并不算好,在苍岚宗那方极冷之地才压抑几分。秀丽的眉宇间是止不住的戾气,她长长叹一气,还没来得及发作,车吱嘎一声,停住了。
只要谢家人承认他的份,他就算长的五大三满脸横肉,也无人敢质疑他谢家小公的份。
他要在有限的时间,把自己从一个随时可能饿死在路边的乞丐变成一名光风霁月的小公。
他哑着声音,“你们在说什么?”
懒散半躺在车上的谢惊云打了个小小的嚏,她疑惑地摸了摸额,温度一切正常,她小声地自言自语:“这么冷的天还要来回折腾……”
是说谁这么放肆呢,敢拦她的车。
谢惊云觉得吵,扰了她的清梦。
她掀开帘,珠串四摇曳,雪有段时日没了,衬的天空白莹莹亮堂的很。
“谢小公长的真是一表人才,要我说,谢家就没有一个丑的,就连那个谁……”
嘁嘁喳喳的那几位修士闭了嘴,为首的那位很是机灵,连忙:“我们是在说小公的呢。小公怕是还没见过吧,令可是修真界第一人。”
对素未蒙面弟弟的好瞬间就降到了负数。
谢惊云,谢家的长女,天生筋脉有损,无法引气,一辈都只是个凡人。
任谁平白无故多了个弟弟,都没办法能够上接受吧?
谢惊云纵然再不堪再废,也是他名义上的。
谢惊云心里有了数。
她没说话,但她的注视极有压迫。从拦路之人锋锐桀骜的眉骨一直深深地看向柔的浅唇珠,视线在宽大袍袖边的金边银莲花案定定一瞧。
“……”谢惊云微抬,琥珀浅的瞳孔直直对上站在雪地里姿欣长的人影。
“……那个废。”
陈羽脑海中闪过一大段关于谢惊云的资料。
这很有些难度。
谢惊云支着靠坐在车的榻上,她骨弱,仙鹤灵剑传送阵等的传送工都无法乘坐,只能坐最基础用灵力驱动的车。
这辆镌刻着家族繁复并扣莲族徽的车驶过窄小的侧门,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住传来。
接待完了宾客,陈羽拢在袖里的手才有机会拿来药。
也就是被施了个咒,脸上多了几分血。但骨还是很细瘦的一把,陷在柔的貂裘里,生了冻疮溃烂脓的手指与纤的绒纠缠,绒扯离烂肉,细碎的痛传来。
谢惊云的车紧赶慢赶,总算在小公认祖归宗之前抵达了谢府。
陈羽都没眨一。
“你是说谢惊云吧?”低低的笑声传来。
陈羽可不知谢惊云很讨厌他,不过就算知了,他也觉得这是正常的。
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他的废——谢惊云。
那人在心里补了一句:第一废人。
陈羽眉峰冷锐,他生的太过锋芒毕,上挑狭长的凤,浅淡的唇,抿着唇不搭理人的模样自带三分冷漠。
走的不是大门,是侧门。
她着嗓音,用自己生平最不屑的甜的发腻的声音问:“小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