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我脸上的神。
纯粹的黑,纯粹的白。
看来不止是外玩玩的妇,怕不是将来会接回来母凭贵的外门。
“我也你,爹地。”
我喜,我怎么可能喜。
我轻声问爹地:“那我是不是会多个姨娘?”
脚整座香港岛,依旧岿然沉静,波澜不惊。
我想不通。
港阔深,汽笛呜鸣,轮渡缓缓破开面,旧的积雪很快就散了,化在海里,又源源不断落来新的,循环往复,不知疲倦。
雪花落里,凝结成冰。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贵优雅好似大提琴的琴音轻,伴随着呼的气,紧贴着我的耳送来。我不知他是在问烟火,问雪花,还是问脖上这块血玉。但无论问哪一个,答案都是相同的――
上半圈是羊脂玉,白得温细腻,透凝脂般的光泽。半圈通鲜红,像被搁在血里浸染了多年,才得到如此纯粹通透的红,又不断朝上沁血丝般繁复密集的脉络。
血沁玉,咄咄人的灵气,难以言状的丽。
世人盛赞维港风姿绝代乱世倾城,却鲜少有人关心,维港曾是山谷,缔结着太平山与九龙,许多年间随海平面上升,渐渐被海淹没,才成为今日海港。
天上的雪忽地落到玉上,远远瞧着,又成了冰天雪地里的一簇火焰,熊熊燃烧。
雪花落得纷扬,庭院绿树灌木修剪得一丝不苟,此刻覆盖了冰霜。宴会厅灯光成了幻影,飘来的音符支离破碎。
温柔,是爹地给她的定义,言之意,不像何家大小,玫瑰虽艳,浑皆是刺。想必是从她上找不任何其他能盖过妈咪的优势了吧。
“矜矜,爹地你。”
爹地笑了一:“你会喜她的,她温柔恬静,知书达理,很好相。”
我抬,望向漆黑的夜空,雪花自那无尽深邃里落来。
“喜。”
我低,默默凝视着锁骨方的血玉神。血玉极为罕见,大多伴随着古老诡异的传说,这枚被雕琢成细小巧的平安扣,形状似旧时铜钱,寓意辟邪保平安,是爹地赠予的昂贵心意。
时间到了。
锁骨方的血玉,骤然冰凉刺骨起来,好似却了我全的温,攫取了我全的血气。
“喜吗?”
我自生起便在他的掌心翻覆,被他溺,受他教,一切荣辱皆由他定。
维多利亚港,六千公顷海面,今夜漂浮的雪,突然一颠覆,全落到我心上。
繁花似锦,风光无限,十六岁生日这般轰动隆重,本应成为我生命中最为调的时刻之一。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我生日前的最后一刻告诉我这样的消息。
维多利亚港,六千公顷海面,如今落了一层薄雪,天星小轮灯光扫过,映得雪光更甚,天地间白皑皑。
它乖顺地贴着我的肤,原本是凉,逐渐被我的温化。冷白肤衬得那玉越发的鲜红耀,莹透亮。
爹地站在后微微低,双手住我的肩膀,以半拥的姿势将我揽怀里。
这个人,此刻站在我边。就是这个人,方才说我会喜。
为我庆生。
我慢慢地嚼爹地的措辞。他说我会喜,这话的瞬间,我便失去了不喜的权利。萧家唯有一个人可以定夺我的喜好,升降我的地位。
宾客散去,浮华落幕,我终于能够落寞地哭来,千般委屈万般不甘,却是一丝声音都听不见。
一瞬间宛如世纪钟声敲响,我遥遥听着轰隆绽放的礼花,听见后听见山脚来自人群的哗然惊叹,惊涛骇浪般一波压过一波,久久不绝。
“漂亮。”
注:人工降雪场面存在夸张描述,现实应该不到,但不必纠结,大小看得开心就够了。
“漂亮吗?”
二百四十响礼炮齐鸣,维港上空烟火升腾,半边夜幕亮如白昼。
我淡淡问了名字,叫什么罗嘉柔,话题终结于此。
爹地离开了,留我一人披着他的外套,久久伫立于台。衣香鬓影,容奢华,都仿佛距离我很远很远。礼炮偃旗息鼓,烟火也燃至尾声,一切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