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h
快过年了。家里的饭菜也变得比往常丰盛起来，好像在提前庆祝新年的到来。今天还是爸爸的生日，准备了不少他喜huan的菜。搬到桦林一年，背井离乡，离开了曾经熟悉的环境和朋友，但至少年底了，一家人还是能聚在一起，这就够了。
外公只能吃liushi，前几天去厂区医院复查过了，外公的癌症蔓延到胃上了。最让人tou疼之一的癌症就是胃癌，病人不是病死的，也不是疼死的，许多病人是被活活饿死的。郭妍把煮的ruan烂的粥chui了chui，又用嘴唇碰了一xia，确保温度没问题，才送到外公嘴边。他已经有dian开始不太认识人了。昔日健壮的老tou，现在老态龙钟，tou上歪歪的dai着线帽，tou发都因为化疗掉光了。外婆怕他冷，给他穿了好几件衣服，包的里三层外三层，却被他臭骂一顿。外公脾气素来是不好，但和外婆算是相敬如宾，有种一起从苦日zi里熬chu来的同盟ganqing。他甚至不认识这个陪伴他一辈zi的女人了。
外婆在房间里浇花，昨天外公忽然挣扎着爬起来，把阳台上的花全buba了，舅舅和爸爸一起才把他摁住。郭妍被吓醒了，问他为什么ba掉那些花，他却瞬间老泪纵横，跟个孩zi一样说：“太疼啦！”
所以外婆不得不一早就起床，重新把这些花种回去。她总说，只要植wu还能在人shen边长得起来，说明这个人shen上死气还不重。
老tou把tou偏向一边，颤抖着手想把郭妍推开，郭妍却握住了他苍老的手。人老了真可怕，你的pi肤就和许多菱形组成的甲壳一样，失去了所有的活力，灵气，和养分。“外公，是我呀，”郭妍qiang颜huan笑，声音哽咽，“这是我把新鲜niu肉和番茄，小葱一起打碎了汁炖chu来的稀饭，你就吃一kou吧。”外公抬起tou，表qing迷茫地看着她，似乎在努力分辨她是谁。郭妍又把勺zi举起来送到他唇边，他可算是吃了几kou。
“能吃饭，就还能活。”外公忽然说，郭妍忍不住声泪俱xia。这是他经常用来安wei她的话。“是啊，你还没看我结婚呢。”郭妍说，站起来，替他cagan1净唇角的粘稠的痕迹，端着剩xia的半碗粥jin去厨房了。
妈妈在厨房里弯腰洗菜，郭妍把碗里的剩饭倒gan1净，然后把碗放在台面上。“外公还吃了几kou呢。”郭妍自言自语，更像是安wei自己的，而非对妈妈说的话。妈妈沉默了一会儿，yan眶也有dian红：“我看是回光返照了。我早让你舅，你爸，去准备xia寿衣，骨灰坛了。”这一dian，全家人都心知肚明。郭妍低着tou，不敢看妈妈的表qing，盯着她mao茸茸的拖鞋，还能能把鞋尖看chu一朵花来似的。知dao这么一回事，和从妈妈那――一个代表着信任和权威的人wu――听到回光返照这四个字，郭妍还是觉得心痛。如果你的家人也知dao你时日无多...但他们只能看着你慢慢丢失最后一丝元气，这是多么折磨。
“你别难过，生老病死，人之常qing。我和你爹以后也是要死的。”妈妈把洗好的小葱放在一旁的gan1净的碗里备用，shui珠甩在郭妍的手背上，她xia意识抬手ca了ca，却不知dao手该往哪摆，只能保持这个别扭的姿势。“只要你在我们死前，成家立业，自立自qiang地gan1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够了。我和你爹也不奢求你当个什么多有chu息的人，只要你这辈zi都平安就够了。你工作最近怎么样？”妈妈絮絮叨叨地，她为了缓和气氛的时候就会这样。妈妈很笨拙，不会变着法儿地安wei人。她不是心较比gan1多一窍，她只是有dian小市民的ai慕虚荣和忧虑。
“好着呢，我那些学生成绩提gao多了。我每天上课都花二十分钟让他们看英语碟片，现在听说读写都加qiang了。”郭妍说。她虽然年轻，但是对这些孩zi们是真正的负责。妈妈抬起tou一笑：“你就是太扎实了。我们当老师的，只想着搞成绩就行了。考试也不考kou语，你费那个力气gan1什么？你的碟zi又是从哪来的？你还是个小姑娘，有了钱别全bu花chu去，知dao自己攒着dian。日后嫁了人，自己也有私房钱。”
“碟zi是我在录像厅..借的。”说起录像厅，郭妍就心里一阵酸涩。傅卫军，她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他了。每次去录像厅都专门捡着他不在的时候去。隋东还是老样zi，cha科打诨，还是一kou一个“jie”，但明显，他总是yu言又止的。大概想劝和，又怕自己说错了话，把两个人推的更远了吧。郭妍早就不生气了，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她教训了沈墨，本来就有dian多guan闲事了，哪怕是想把她当成个小妹妹好好劝dao，也该柔和一dian，到底是看见她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心里太着急了。
“录像厅？”妈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说起录像厅，我最近可听说dian消息，你去那也太勤快了吧？”妈妈从shui盆里捞起一条活鱼，摁住，猛地一拍，再咔嚓一刀，鱼tou就被切xia了。肯定又是隔bi大婶，三胖zi的大姨，在郭妍不在的时候气冲冲上门找茬来了。就她那嘴，比棉ku腰还松，肯定把三胖zi告诉她的细节